“为什么不是。”
杨放礼声音平稳无起伏，也没感情。
低低的笑声在夜色中发酵出异样感受。
笑罢，易惊舟反问：“凌王，你我认识多年。你了解我，难道我就不了解你？”
杨放礼沉默。
“华凝月在你心中地位有些特别。”
易惊舟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一直避开的东西。
“我到来前，临水城中发生的事情，就已有黑鱼卫向我汇报。”
杨放礼眉头一挑。
“王爷，你真的只因为华姑娘厨艺好，才会接近她？”
杨放礼勾唇：“当然。”
“希望如此。”易惊舟颔首，“我兄长准备从京城启程。我从他那里稍微知道了些消息。”
“……什么？”
“你一直不曾婚娶，太后已经催着陛下为你挑选王妃。此次兄长到来，既为厨神秘籍的事，也为你的婚事。”
杨放礼目光霍地一冷。
“我早说过，我的婚事不用其他人为我操心！”
易惊舟笑得戏谑：“不知王爷是为了当年那位红颜？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杨放礼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你再这样，当心我不顾一切，先将迷晕，再把你扔到某艘花船上，让你好生尝尝美人环绕的滋味！”
易惊舟笑得更放肆：“我还真想看看，王爷会为我找些什么样的美人？”
“真要试？本王可以告诉你，都是些难得一见的。”
杨放礼甩袖，加大了步子往前。
易惊舟忙收敛几分，追上前，继续与他并肩而行。
“说真的，当年那件事，你放下了没？我离开京城之前去过那儿，有人还托我和你道歉，还有看看你最近过得如何。”
杨放礼不作声。
易惊舟等了好一会，始终等不来回答。
他回想起那位柔弱温婉的女子，再看看身旁的凌王，忍不住叹了一声。
当年他们这些和凌王关系颇好的人都觉得，凌王和她一定会在一起。
谁知道，她竟然如此干脆地与旁人定了终生，不顾名声都要和那人在一起？
此后，再有人和凌王商议婚事，全部被凌王拒绝。
就连太后、皇帝轮番逼迫，尽皆无用。
一向被太后宠大的凌王执拗起来，当真是最有权势的两人都奈何不了他。
忽而，易惊舟听到杨放礼声音。
“是她？”
易惊舟愣了愣，才明白杨放礼的话。
“对，是她。我本想着，若你真能放下她了，对你和她都好。”
回答他的，只有杨放礼不屑的笑。
易惊舟想了想，干脆又问：“你就不问我她现在过得如何？”
“没什么好问的，猜也能猜到她现在状况。倒是华家的过往，我真在意。”
“……好吧。”
会得王府，杨放礼果然立刻开始逼着易惊舟说查出的华家消息。
华家以前世代居住的地方是南星州兴云城。
华家祖上习武出身，据当地说，华家往上追溯，还有人在前朝任职武将。不过这消息目前无法得以证实。
五十年前，华家在兴云城中开设华家镖局。
这生意一度很红火，但华家某一趟镖得罪了南星州绿林道上的某位人物。
自此，华家的镖局生意一路千丈，先前偌大的华家渐渐衰退。
此时，陆西玉已经嫁入华家。
十几年前，南星州一度出现一场大灾，致使整个南星州陷入饥荒。少数地区，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现象。
华家原本就人丁不多，得罪过那位绿林人物，就已让华家人口又减了一部分。
再经历此次饥荒，以及被一些趁着饥荒为非作歹的人刻意针对，华家最后竟只剩下华应洪、陆西玉、华凝月，以及华应波四人。
华应洪决定带着家人远走他乡，最后来到此地落脚。
易惊舟讲述的时候，只挑了些重点的说。
杨放礼却听得大为皱眉。
“绿林人物？究竟是谁？你们黑鱼卫应该查得出来吧？还有他们究竟怎么得罪对方的？”
易惊舟刚想调侃杨放礼对华家的事情如此在意，看到杨放礼严肃的脸色后，到底将自己的嬉笑收起，跟着认真起来。
“那人应该是黑石寨的老大，石黑子。他应该是那位的手下之一，帮那位做事的。”
“至于当年华家接的那趟镖是什么……有那位帮忙掩饰，真要查就会惊动他了。”
“那位……”杨放礼颔首，“我知道了。”
易惊舟沉吟片刻，忽地又道：“华应波以前也喜欢赌场，但赢多输少，而且一向有分寸。”
“南星州那边可比这里乱多了。那地方的赌场各种出千也更多。要在那儿都能赢，来到这里，总不该会输。”
“纵然输，也不会总输，难得一赢。除非……他是故意的。”
说罢，易惊舟抬头，看着杨放礼，等他的意见。
杨放礼轻嗤：“经历剧变，导致一个人骤变，不奇怪。”
“你这是在为他说话啊。”易惊舟啧啧两声，“不过你说你的，我也只管做我的决定。”
杨放礼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浓浓夜色。
得之华家过往后，他之前的一些疑问总算放下，只是又换了新的迷惑。
他出入露华酒馆次数不少，又与华凝月有许多相处时间，早已发现华家人的表现不似寻常人家。
习武出身，自然是一个解释。
但……
他总觉得还在什么地方存在问题。
前朝武将？
会不会和厨神有关系？
杨放礼烦闷地揉揉眉心。
按理说，这些事情无需他理会。
他一度好奇过追查厨神秘籍的进展，并看过黑鱼卫搜集回来的一些残页。
本想着或许能按照食谱找御厨做出绝味佳肴的杨放礼看完残页就死心了。
一堆看都看不懂，更无法辨认真假的所谓残页，实在不知能有什么用处。
只是预言中将这秘籍残页说得太重要，黑鱼卫才会自成立以来，一直不遗余力地追寻。
现在，杨放礼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又开始在意厨神秘籍的事，在意厨神最后究竟逃到了什么地方。
他心底有一个答案。
但不愿意，也不敢承认。
怎么会呢？
他现在的这些反常，怎么可能会因为华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