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而后她听见沈彻的声音响起。

  “找死?”

  这声音比方才还要yīn森冷厉,甚至带着浓浓的戾气。

  林梦秋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沈彻的那张脸,yīn翳狰狞,好似下一秒就能将她撕碎。

  两人四目相对,她迷茫的停顿了片刻。

  而后视线往下移了三分,她的膝盖正好磕在了轮椅的踏脚处,至于手掌则是紧紧的抓在了沈彻的小腿上,难怪触感有些不同。

  又因为她手指的收拢,不自觉的将沈彻青黑色的裤腿攥着往上提,露出了一截小腿。

  虽然只是慌乱中的一瞥,但那画面依旧是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苍白毫无血色,是那种许久未见阳光不健康的白,羸弱消瘦,她方才的触感下,似乎还能感觉到些许萎缩。

  这是林梦秋头次直面他的伤口,带给她的是极致的冲击力,她心中那个盛气傲然的少年郎,真的从云端跌落。

  他只能依仗轮椅拐杖,甚至无法站立行走。

  光是这么想着,她的心便像是被针扎过一般的疼,水汽弥漫着秋瞳,瞬间就红了眼眶。

  可沈彻感受不到这份痛苦,他只有被触碰了逆鳞的愤怒和戾气,见林梦秋红了眼,还以为是她被他的腿给惊吓住了,用掌心的内力毫不留情的将她重重推开。

  她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一样该死。

  林梦秋被他的内力给推开,身子向后仰,整个人摔在了地面上,她的手肘脚踝毫无准备的擦过地面,瞬间破了皮,血丝混着皮肉翻涌。

  这疼痛也让她恢复了理智,沈彻是如此骄傲不羁的人,便是被人盯着看都会发怒,更何况是被人触碰到了小腿。

  难怪他会生气,比起被人盯着看,触碰他的伤疤才是真的触碰了他的逆鳞。

  林梦秋勉qiáng的撑着地面坐起,这会她也不觉得身上疼了,只是不敢去看他的脸,怕再引起他的反感,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字一句无比诚挚的表达她的愧疚和歉意。

  “妾身不是有意要冒犯世子,是妾身行事太过鲁莽手脚笨拙,不论世子要如何惩罚,妾身都甘愿领罚,只要世子能消气。”

  既然她没能重生回伤害发生的时刻,那她希望守护他的尊严,不让任何人触碰他的伤痕。

  轮椅往前滚了两圈,冰冷的铁器在地面划过,沈彻毫无预兆的在她面前停下,而后下巴就被修长冰冷的手指给生生掐住,bī/迫着她抬头。

  “看着我。”

  林梦秋不得不看向他,沈彻凤眼微微眯起,墨染般的眸子幽深发暗,像是淬了毒,让人遍体生寒。

  “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肤若凝脂轻轻一碰都会留下红痕,更何况沈彻的力道好似下一刻就会被生生掐碎。

  林梦秋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专注的回望着他。

  他的身上有种摄人心魄的能力,让她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家父工部侍郎林剑青,妾身林梦媛,是世子刚过门的妻子。”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在沈彻看来,她应该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虚假伪善谄媚,他们想从他身上得到东西,就喜欢用这样的言语来麻痹他。

  言语和神情都会骗人,唯独眼睛骗不了人。

  沈彻想从她的眼里看到慌乱、恐惧甚至是厌恶,可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神纯澈的像是火焰,明媚又炙热,与他的yīn冷完全相反,那温度像是会蔓延,一点点的燃烧着他的肌肤。

  ‘烫’的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冷冰冰的丢下一句:“管好你的眼睛和手,不要来烦我,你便能多活些时日。”

  说完就和来时那般,控制着轮椅毫无声息的又离开了,只留下清冽的幽香,证明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看见沈彻出来,屋外候着的侍从赶忙上前为他打伞,而站在两侧的丫鬟们则是迅速的低下头,牙关打着颤。

  听闻世子刚受伤时,有不知死活的下人盯着世子的腿脚看,被活活剜眼断腿,从那之后府内便再无人敢非议偷看世子。

  直到沈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丫鬟们才敢喘着气抬起头,轻手轻脚的往内屋去伺候世子妃。

  沈彻走后,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林梦秋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跪坐着,直到丫鬟们上前,扶着她起身。

  “奴婢绿拂,见过世子妃,奴婢伺候您更衣。”

  丫鬟们好似早就习惯了世子和世子妃分睡两屋这件事,并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动作熟练的去准备浴桶和整理chuáng榻。

  等坐到了妆匣镜前,绿拂为她卸下珠冠,才看见她脖颈上的血痕,伤口还在冒血珠,绿拂屈膝悄声道:“主子怎么不早些说,奴婢这就去取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