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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敲竹杠了

  从蹇义家出来,颜安准备回客栈叫上张福一起出来吃个饭,下午呢正好在这京城里四处转转。

  颜安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指望着科举走上仕途,能够衣锦还乡,光宗耀祖。颜安不是,踏足官场只是第一步,科举只是他的一件工具而已,只有融入京城官场,在这个大明核心的官员圈子里,他才能接触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事实的真相总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格挡着,让他迫切的希望看见墙后面的东西,科举就是他手中的一把梯子,翻过这把墙的梯子,哪怕墙后面依然迷雾重重,至少他进来了。

  回到租下来的小院,颜安远远的就看见张福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两只手枕在头下面,正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烂调子。

  “哟,挺安逸的啊?”颜安轻手轻脚的走到张福边上调侃道。把张福这小子吓了一跳,爬起来抱怨了颜安两句,不过当听到颜安跟他说出去吃饭时,精神头立马就起来了,还连夸颜安英明,屁颠屁颠的拉扯着颜安的袖子催促他赶紧动身。

  两人这次就随便找了个馆子,可不能天天去得月楼,那样的话颜安也吃不消。张福就一点好,不挑食,好的也能吃,差的也能将就,只要能管饱就行。中午祭完五脏庙之后颜安决定和张福两个去东市看看,听饭馆掌柜说,东市是京城商铺集中的地方,热闹的很,据说在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本来就是出来闲逛的,就没有租马车,走走就当是消食。两个人就这么慢吞吞的朝着东市走去,等到了东市牌坊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正如先前酒楼掌柜所说,这儿果然热闹非凡,什么卖首饰的、卖文房四宝的、卖布料的因有尽有,张福这时候充分发挥了一个跟班的风采,不停的帮颜安挡开周围的人流。

  颜安往前行了一阵,发现一群青年围在一个店铺门口,颜安觉得好奇,打算上前看个究竟。上前一看,原来这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这不是临近科考了嘛,店老板是个精明人,趁机搞了个小活动,门口挂了一副上联,谁对出让他满意的下联来,就免费赠送一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看上去好像这店老板下了大本钱,其实不然,他出的对子自然不是那么简单,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上来的,反过来说,能对上的自然是胸中有些墨水的,假若此人得以高中,一套文房四宝算什么?以后只要稍作宣传,某某某用过他们家的文房四宝,这生意还能差了去?

  自从朝廷弄了一套八股取仕的法子出来之后,文人们便喜欢上了对联这种娱乐方式,既能磨练自己的八股技艺,又能娱乐身心,何乐而不为?这不,一会儿工夫门口就挤满了进京赶考的文人。颜安往挂在那的对联看去,上联是: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这是一个拆字联,看上去简单,真要短时间内对上来可不容易,周围的那些文人一个个都在抓耳挠腮的思索,颜安也一样。

  “张懋,你别再跟着我了,我才不会跟你去赴那个什么宴的,一帮傻大个儿在一起只会吹牛,一点都不好玩,而且我都说了我晚上有事,你还老是跟着我,烦不烦啊。”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颜安转过头一看,不就是昨晚在得月楼碰见的那个少女嘛,这时她正朝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那青年正一脸哀求的看着那个少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乐儿,你就别骗我了,你能有什么事?你爹就差把你锁家里了,你就去吧,露个面也行啊,只要你今天去了,下次我们去郊外打猎一定喊上你,我可是跟他们打了赌.”张懋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收声,眼珠子乱转,想找个话题把话头揭过去。

  “好啊,你个混蛋,居然还拿姑奶奶打赌?你赶紧给我滚,说不去就不去,不去不去不去。”说完加快脚步就往前走。

  人生地不熟的,颜安不想多事,可还没来得及把头转过去,就被少女见了个正着。少女指着颜安有些疑惑的问道:“咦?你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啊?”

  既然被认出了,颜安只好抱拳回了个礼,回道:“昨日在得月楼,在下的书童曾言语冲撞过小姐。”常乐儿听后抓着脑袋想了想,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此时张懋又凑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道:“乐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可还没等张懋说完,常乐儿就打断了他:“我不听,我不听,我说你烦不烦啊,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颜安,眼睛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转头对颜安说道:“喂,你说请我吃饭的呢,打算好去哪吃没有?”边说还边朝颜安眨眼睛,颜安一看,不知道这是玩的哪一出,自己什么时候就答应过请你吃饭了?一时有些发蒙。

  还没等颜安回话,常乐儿就直接替颜安决定了,开口道:“好了,别想了,就去昨天的得月楼,”说着还上前挽住了颜安的手臂,然后又转身对张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了张大少爷,晚上本小姐没空,你刚不是还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吗,你看,现在事儿来了吧?”

  颜安没想到逛个街还能碰见敲竹杠的,实在是出门不利,现在也搞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只好站在那看着这个小丫头表演。张懋见常乐儿居然挽着一个陌生人的手臂,心中顿时醋意大发,看向颜安的眼神充满不善。

  “小子,你是什么人?我在京城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识相的赶紧让开,别自讨没趣,”张懋一脸倨傲的说道。

  还没等颜安发话,常乐儿就把话头接了过去:“你管的可真宽,你以为这是在你的破军营啊?你听好了,他是本小姐的朋友,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好,还有,现在该让开的不是他,而是你。”

  张懋见常乐儿丝毫不给他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看来再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他狠狠的瞪了颜安一眼,就掉头走了。常乐儿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被这家伙纠缠了快一个时辰,烦都烦死了。

  颜安等张懋走远了之后,这才对常乐儿说道:“小姐,那人已经走了,没什么事的话,那在下就告辞了。”平白无故被人当了回枪使,颜安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完就拉着张福准备离开这里,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这样就生气了?本来吃饭的事本姑娘只是随便说说,不过见你这个样子,今天这顿饭你还非请不可了,你别忘了,昨晚的事本姑娘还没跟你们计较呢。”

  “小姐,在下真的还有事,下次吧?”颜安面带笑容,一脸真挚的说道。

  “骗鬼呢吧,告诉你,本小姐决定了的事没人改的了,今天你请也得请,不请也得请,告诉你,像你这种文弱书生,本姑娘可是一只手就能撂倒哦,你要不要试试?”说着还握了握粉嫩的小拳头,摆出一副无害的表情,长这么大都是别人奉承巴结自己,还没被几个人这么无视的拒绝过呢,常乐儿心中有些气恼。

  见她这样,颜安只好“屈服”,谁让昨天晚上张福这家伙惹事呢!要不哪来的把柄给别人抓,请人吃顿饭想想也是应该的,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心里还是免不了嘀咕了两句。

  “喂,想什么,心里骂我呢?”常乐儿凑上前说道。

  被人揭穿,颜安有些不自在,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自己在心里嘀咕几句,都能被发现。

  “没有没有,姑娘误会了,在下哪敢呐,”颜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常乐儿一脸不信的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叫什么,我这喂喂喂的叫你太不方便了,还有,我叫常乐儿,以后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我常乐儿或者乐儿都可以。”

  “在下颜安。”

  “颜安?听着不错,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以后在京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帮忙,告诉你,在京城没有我常乐儿办不成的事儿。”常乐儿迫不及待的想在颜安面前显摆一下,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多厉害,正好也可以让颜安明白,请自己吃顿饭亏不了他。

  颜安配合的作出一副很崇拜的样子,看着她说:“那我就先在此谢过了。”颜安的态度让常乐儿很满意。

  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围有一群人围在这儿不知道议论什么,颜安看出她在疑惑什么,就跟她简单说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常乐儿听完后来了兴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正好可以看看最后谁能拿到那份奖励,于是就拉着颜安往前凑过去。

  “哎,对了,颜安,你对出来吗?”常乐儿问道。

  “不知道,不过暂时还没想出一个好的下联,”颜安淡淡的回道。常乐儿鄙视的看了颜安一眼,心想对不上就对不上,死要面子。

  常乐儿正在心里鄙视着颜安,突然边上传来一声呵斥:“哎,你车上的柴禾刮到我了,没看见啊?你倒是看着点啊。”那个推车的汉子停下来,忙不迭的向那人赔不是,颜安看着那一车的柴禾,忽然间就想到了一个下联,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常乐儿在一旁看着颜安,随口问道:“对出来了?”

  颜安笑着点了点头,便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拿起店门前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提笔写到: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字体苍劲有力。

  店老板见状,走上前一看,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发现下联对仗十分工整,相当巧妙,于是满脸笑容的上前向颜安表示祝贺,旁边的伙计已经忙活着把颜安的下联挂上了。

  周围的人一看已经有人对出下联,都有些懊恼,看来那套精美的文房四宝注定与自己无缘了,再一看已经挂好的下联,更是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就没想出来呢,看着也不是很难啊!常乐儿看见颜安果真对了出来,也有些与有荣焉,手舞足蹈的挤到颜安身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跟颜安一起来的一样。

  店老板拉着颜安朗声宣布:“感谢诸位的捧场,这位公子已经对出了下联,稍后本店就会为这位公子奉上一套定制的文房四宝,诸位也不要羡慕,今日鄙店第一天开张,时下正值科举,会试之前本店商品一律八折。”

  众人闻言,先前的气馁之态一扫而空,大家都很高兴,同时也充满羡慕的看向颜安,有才学的人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在众多炽热目光的注视下,颜安显得有些不自在,而身边常乐儿却很享受这种感觉,颜安不想在这多待,他拉了拉常乐儿的衣服,小声跟她说:“别傻笑了,离开这儿吧!”

  常乐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被颜安生拉硬拽的拖走了,等店老板发现正主儿不见了的时候,颜安已经走出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