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一无所有
晏楚揉了一下自己发疼的眉心，随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准备一下，回去了。”
“回酒店？”
“回国。”
秦朗闻言不禁挑了下眉尾：“也不急在这么一时吧，思危不是没事吗？再说你可两天没睡觉了，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再走比较好。”
“飞机上休息。”
“少来，你在飞机上从来都没有休息好过。”秦朗没好气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当年飞去A国寻找叶思危和秦明雪，最终却只找到秦明雪的尸体那件事的影响，晏楚似乎对这种长途飞行非常地排斥，别说睡觉休息一下了，就连坐在那儿都是一副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去准备吧。”晏楚坚持道。
“早知道就不和你说思危遇袭的事情了。”秦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太了解晏楚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那么就不会轻易更改。
直到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秦朗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晏楚这才终于给出了回应：“你不满意这个结果？”
秦朗在晏楚面前向来都是不会客气的，听到他这么问就直言回道：“嗯，不说血债血偿，但至少要让他付出更多的代价吧，交给我去起诉他，我保证让他脱层皮。”
“谢谢。”
“但你却还是不准备这么做？”秦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因为他这些年对你还算不错，所以心软了？”
晏楚抬起头来看了秦朗一眼：“还算不错？”
秦朗沉默了两秒，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是相当不错，不错到所有人都知道晏勤学最终还是会把晏家交到你的手上，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晏明时，其实仔细算起来，你二叔开始疏远自己的妻子儿女好像也是你父亲发生意外以后？”
“嗯。”
“真蠢。”谁能想到那个向来精明的晏勤学竟然会以这么一个有些愚蠢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因为晏楚失去了父亲，所以他就远离自己的孩子。
因为要将从晏勤道手里夺过的东西全部交还给晏楚，所以他一直压着其他人，包括自己的孩子不许冒头。
因为亏欠，所以一直尽力去满足晏楚的一切想法，想要帮他扫清所有障碍，哪怕那个障碍里有晏楚深爱的叶思危，只要他觉得对晏楚有一丝危害，就算和晏楚彻底决裂也一直要插手。
但是，也正因为是打从心里想要对晏楚好，所以向来出手狠辣的他，却并没有对叶思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不是晏明时和晏铃玉的好父亲，晏勤学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这些年来他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活成了晏勤道的样子，像晏勤道那样去领导晏家，像晏勤道那样去守护秦明雪和晏楚。
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晏勤学还是晏勤道。
“......嗯。”
“难怪你之前说看着他这么多年来自导自演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不用想也知道晏勤学这些年来一遍又一遍地用晏勤道的死提醒着自己，不让自己忘记，可是不忘记的代价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愧疚和罪恶感一天天加重，最后重到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心里有一个伤口，眼看着要结疤了，他就硬生生地将伤疤揭开，伤口疼痛也好、流血也好、化脓也好，这些痛苦让他难以忍受，但是只有这种自虐般的痛苦才能让他心里有一丁点的安慰。
“哦，办公室那么不隔音的吗？”晏楚闻言却是皱了下眉。
“重点是这个吗？”秦朗有些无语，也不知道晏楚是不是被叶思危给带坏了，每次聊正经话题的时候，经常会发出奇怪的疑问，“算了，也不指望你能有什么特殊反应。”
“呵。”
“其实事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会不会也和你二叔有关？总觉得他今天来并没有来势汹汹的感觉，反而有一种......”释怀的感觉，仿佛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一般。
“也许吧。”晏楚心里虽然有些想法，可是想法只能是想法，无法验证。
“现在他也算是一无所有了，而且这样带着愧疚和罪恶感的活着，指不定比起诉他更让他觉得煎熬。”秦朗知道这个问题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叹息了一句。
“不是。”
“不是什么？”秦朗不解，“你能一次多说几个字吗？”
“不是一无所有。”
“什么意思？他得到什么了？”
“晏明时。”
“？？？”秦朗一脸茫然，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可是偏偏晏楚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再说什么的样子。
所以秦朗就算有满腔的疑问，此时也无法再追问下去。
而晏楚却是想到了很久以前，在西餐厅外遇到晏明时的情景，叶思危一直好奇那天晏明时和他究竟说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捅伤了晏明时，他一直没有告诉叶思危。
因为晏明时的举动是常人无所预料和理解的。
那天的晏明时只说了三句话：
“我把你爸爸的东西还给你，相反，你把我爸还给我。”
“这一刀是我替他还的，血债血偿。所以我死了，就当一命还一命，但我若还能活着，我们就来谈一个合作。”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我爸回到我们身边。我想通了，你的死对他来说不是解脱，是枷锁，而我终于找到了真正打开这把枷锁的钥匙，不是惩罚你，而是惩罚他。”
谁能想到那个张扬怪异、无法无天的晏明时做尽一切，居然只是想要得到自己父亲的一点关注和爱护？
谁又敢相信之前还恨不得晏楚去死的晏明时居然会想出和晏楚合作？
“结束了。”晏楚闭着眼睛轻声地叹息着。
他和晏明时合作的条件就是将卸下所有担子的晏勤学送回属于他自己的家。
“晏楚。”
“做什么？”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让你自己做决定。”
“嗯？”晏楚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