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会来找你的。
每一个字都像清晰入心的梵音,于琼卓嘎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天外的云呈现出了铅灰色,一场暴风雪眼看就要到来,牛马被关进了圈里,帐房的外面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毡毛,城中已经少有行人,一间酒肆的门外,走来了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僧人,仓央嘉措。
他忍受不住没日没夜的思念,他怀念心上人那灿烂无比的笑容,触发的愿望,让他终于从日客则高耸的院墙中找到了出去的路,偷偷的离开了自己该待着的地方,前来寻找遗失在布达拉宫城下于琼卓嘎的足记。
但眼前的一幕却令他大失所望,酒肆被铁棍喇嘛无情的摧毁,脚下驻留的地方留下了一丝淡淡的血迹。
仓央嘉措问过好心的藏民,他只知道于琼卓嘎现在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她去往了哪里。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留下一路诗言,仓央嘉措,背负起行囊,向着于琼卓嘎灵魂的方向,沿途寻去。
朔风嘶吼,大片的雪花比鹅毛还大,覆盖了整个逻娑城,街巷中传开了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是种悲凉的哀伤,而在睡梦中的于琼卓嘎,隐隐约约的听到这首歌声后,竟然留下了滚烫的热泪。
“仓央,是你?”
“是我,于琼卓嘎。”那股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而于此同时,军营外,传开了藏獒多吉撕狂的吼叫。
拉古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柳三和纳兰玲芝,早已等候他多时。
“多吉不断的吼叫,是因为何事?”柳三郑重的问道,如果是铁棍喇嘛在这个时候找到了这里,就只能想办法赶紧离开了。
拉古也算镇定,黝黑的脸上冰霜化开,莫名其妙的回道“是有个喇嘛,却不是铁棍喇嘛,他徘徊在军营大门口几圈,既不离开,也不进来。只是一个劲的唱着我们冰域最动听的情歌。”
“仓央嘉措!”纳兰玲芝吃了一惊,回头看向于琼卓嘎,只见她肯定的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分明在说,是他。
仓央嘉措会一个人寻找到这里?难道人世间真的有这种情丝,心有灵犀,无论海角天涯,海枯石烂,有你在的地方,我总会寻着过去。
黑暗中,一个身影疲惫的矗立风雪交加中,他虔诚的垂着头,蓦地又扬起高昂的脖颈,双手合十中,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内心深处的夙愿,能够得以实现。
有人打开了面前的一扇门。
那是一扇吱嘎作响的门,仓央嘉措抱着一丝期望,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进去,他是冰域最大的王,更是逻娑街头最美的情郎。
朱红色的袈裟,匹修状的长髫,俊杰的五官,风雪触之即化。
他从夜中走来,走进了这温暖的帐房,就连此时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半个世纪。
“仓央。”
“卓嘎。”
悲伤的呼唤让每一个人都动容,他们相遇了,时间为他们保留了起来,拉古默默的拉上了门帘,去为这位多情的法王守护这段光阴。
“我再也不能为你跳最好看的舞蹈了,我再也不能与你搀着手,与你同行在最湛蓝的天空下了。”
仓央嘉措静静的听着,轻轻挽起于琼卓嘎的手,墨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欢乐。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
可有人让它蒙上了灰。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佛是过来人,人是过来佛。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佛门中说一个人悟道有三阶段:“勘破,放下,自在。
我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
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我问佛: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说: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
我问佛: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
佛说: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
于琼卓嘎,我们过了今冬,还有那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