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子头转向钟离卿,眼里有些为难之意,见钟离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了遂会意点头,走回了自己本该站立的位置。
“皇上,这兵部尚书……?”
“不必理会。”
“哎,陶子知道了。”
兵部尚书在这一时刻则超过了先前跳水袖舞的婉姬柳云瑛,一跃成为了众人关注和讨论的焦点,更有甚者悄悄两三凑在一处来赌,赌这位大人第几杯能倒。
而其对面风度不改的北门啸则在心里盘算道:队里那群兔崽子自打与我比过几场后就再也没谁嚷嚷喝酒了,果然,以后还是得凭这副外表到外面去招摇撞骗,这样还能多讨上几杯酒喝,自己一个人怪没劲的。
那张小白脸儿在兵部尚书眼中渐次放大,最后化为了一个黑点,大脑陷入一片黑暗。
瞧着兵部尚书总算被抬走了,众人的喧嚣不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热烈,只因那坐着的北门啸竟冲着洛与青的方向勾了勾手指,道:“久闻左丞洛与青,可否赏个脸?”
闻言,洛与青没有像平常对阮峰那般以话带话、令其在无知觉间忘记自己发起的话,而是径直向着北门啸走了过去,旁边的美妇仅垂眸一笑了之,没作其余举动。
“二皇子请。”
洛与青以指尖点了点桌边。
接下来的场景,就变成了一个倒酒,两个人同时拿起碗喝,速度却是一个较一个慢,比之刚才兵部尚书的牛饮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倒不像是在比拼喝酒,而是看谁喝得更慢。
本是美男对少年,如斯赏心悦目,却将人硬生生给看困了。
过了至少有四五支舞的时间,终于有人停下了动作,一瞧正是那蛮国二皇子北门啸,只听其打了个饱嗝儿道:“先前喝得太撑,我们改日继续。”
见洛与青点了点头之后便转头知会了钟离卿一声,带着左右两兄弟离了席。而北门啸很久以后才会知道的是,那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己与这位大昌左丞相对饮。
皇上诞辰的宫宴进行到了尾声,殿四周的烛火却霎时间灭了多半。
有人一惊,正要派遣随从前去查探,此时铿锵的鼓声响起,不知何时那台子中央竟立了个白衣胜雪的人儿,手里还持一把挂着淡黄色剑穗的长剑。
一,二,三。
第四个鼓点声响起时,人儿也终于动了起来,右臂抬起用力一送,那长剑便发出了咻地破空声。
与此同时,殿内灯火通明。
“剑舞,献给皇上。”
清脆的女声出口,约莫过了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那女子原来是秀妃杜羽绫——并非其样貌和声音不好认,而是此刻的神态和语气,与那往日的骄矜之气截然不同,一身养尊处优且略带蛮横的气质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利落干净。
众人难以适应这极强的落差,杜羽绫却没有给他们多余的反应时间,长剑再一刺,衣袂翻转,这叫人耳目一新的剑舞便开始了。
倘若其上次的舞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那么这一次则再要加上几分英气了。
这剑舞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其条件较为苛刻,要求施展者不仅拥有柔软的筋骨和腰身,还需要坚实的武功底子。否则只拥有其一,不是辣人眼睛就是花拳绣腿,哪个都不好看。
柳云瑛的出现,将这两种风格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并且由于其陡然变为清冷的模样,使得妃嫔们不由思到后宫恐怕又要变天了。
毕竟……要你温柔时有温柔,要你冷艳时有冷艳,如此综合的人儿有一,何必再念想着第二呢?
剑舞越发精彩,人们的兴致也再次被带动起来,但也是在这时,杜羽绫一个反身出剑,分明是个再容易不过的动作,那长剑却齐根断了,只留个剑柄在手里。
“哎哟!”
一声惊叫,人们的注意力齐齐被吸引过去,见仁妃娘娘满面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大肚子,那先前喝羹被蹭掉胭脂的嘴唇显得尤为苍白。
很快,罗婧一手捂着肚子,而另一首则狠狠把着桌子,急促道:“快,快宣太医!”
这种场合难免会有个什么事,或者哪位娘娘大臣吃坏肚子的,故而早就有几位太医待在侧殿里,是候命,也是参加皇上的诞辰寿宴,只不过非特殊情况没法露脸。
太医很快来了,几名宫人得命令想要上前去抬人,那本是痛到浑身哆嗦的罗婧却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皇后姐姐,罗婧自知得罪过你,可姐姐也不应如此害我……”
话音未落,人便晕了过去。
只是此刻也没人顾得上理会罗婧说什么,只想着先把人救了、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住才是。
那方仁妃方被抬走了,人们悬起来的心还没来得及落回原位,又是一句略带慌张的话响起。
“李嫔妹妹,李嫔妹妹,你怎的了?”
李珂正向阮红旖倒去,幸好阮红旖的手当时正抚着胸口作安慰状,这才勉力把李珂给接在怀里。
再相信李显的医术,洛墨也不禁为李珂揪起了心,毕竟这红丹丸从前不过听李显讲过只言片语,并没有谁真正尝试过。
忙叫了太医。
可不亲眼看着她醒来仍是放心不下,洛墨撂下一句‘本宫去瞧瞧二位妹妹’便离了座,然后来到了李珂所在的侧殿。
令人难免诧异的是,这侧殿里就只有李显一名太医,与隔壁的热闹相比,这里冷清得有点可怜。
“其他太医呢?”
“回娘娘,太医们大多都去了隔壁仁妃娘娘那儿。”
是了,比起一个小小的嫔,还是名义上拥有独属于自己主殿的妃子更叫人重视,何况那仁妃不只是个妃,还是个带了馅儿的香饽饽。
但也好,这里没有旁人,更加方便说话。
洛墨瞧了身后跟着的荔枝一眼,荔枝便自觉走到门口去守着了,然后才走到床边,问正在给李珂把脉的李显道:“李太医,不知李嫔的情况如何了?”
“回娘娘,这李嫔娘娘的脉象极为紊乱,”李显放下手,皱着眉叹了口气,才接着道,“观其面色略有异样,李嫔娘娘疑似中了毒,臣还需再行确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