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青之。”
熟悉的声音响起，苏青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小光头李豆豆。
银灰色的船舱，窗口外不时游过好奇的鱼类在张望。
所以，我现在又回到了离凡的鱼/雷船上？
“红豆奶茶，给你的。”
李豆豆的口气轻轻软软的，像是生怕吓着自己一样。
“豆豆！”
苏青之接过奶茶单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沉默良久。
“主人说你很厉害，延缓了修仙界的坍塌进度，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李豆豆从搪瓷杯里拿出两个金黄的卤蛋递给苏青之。
“离开？”
离凡要开船回四维空间了？
她手里的卤蛋惊的掉在地上滚了滚。
苏青之来不及穿上鞋子跑出船舱大声喊起来。
“离凡教授，我要跟你谈谈！”
“离凡教授！”
“青之。”
李豆豆捡起掉落的卤蛋垂着头遮住眼底的那丝低落说:“主人在休息，他醒了我叫你。”
“对不起，豆豆。”
“啊，刚才我太着急了，有没有撞到你？”
苏青之低头才看清李豆豆手里拿的是给自己的卤蛋。
她忽然觉得好愧疚。
豆豆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从来没有回报他什么。
“这是两颗有灵魂的卤蛋，吹吹还能吃，你一个我一个。”
苏青之双手拢着手低头着将鸡蛋上的灰轻轻吹了吹。
“噗嗤。”
两人相视一笑，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离凡一直没有醒，苏青之软磨硬泡终于磨的李豆豆松口，允她去顶楼的观察室。
“修仙界毁坏进度90，坍塌警告！”
整个修仙界的屏幕到处都是攀升的数字，闪烁的红点。
苏青之站在屏幕前踌躇良久。
幽冥城、虚竹峰、一品居、灵州国、姜云国，那些熟悉的地名闪过，震的她每个手指头都奇痛无比。
她忍不住用手点了点，就看到无数的画面。
“小野哥，我有你的孩儿了，苏师弟可有去找你打牌？”
“我很好，你们..也要好好的。”
沧月派的房间，小月轻柔地抚摸着小腹，含泪说道。
“唰唰！”
某处山上的高大身影近乎痴狂地在练剑，汗珠滴进他的桃花眼里，顺着脸颊流成小河。
远处树梢上挂着一块暖玉随风吹起，里面有个划船的少年，真好看。
他挥舞着剑气好像带着拗着一股劲，在跟命运抗争什么。
是陈舟舟！
画面一转是魔界炎魔殿大堂。
“丹七，你骨头真硬，都这样了还不肯唤我一句魔尊？”
沉鸢暴躁地抽着堂下满身是血的女子，怒声喝道。
“我的主君只有苏青之！”
丹七紧咬牙关虚空望着某个方向坚定地说:“她会回来的。”
这个死脑筋的丫头！
沉鸢是魔鬼，你跟他死扛什么？
你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苏青之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转到了灵州国。
“青之，魂归来兮。”
白雪皑皑的高塔顶端悬挂着一副画。
画中的女子微垂眼眸，娇媚又冷艳，身上的九天霓裳裙变幻着无数色彩。
古画下面跪着穆沉英，与他并排的是一个担架。
睡在担架上的人是谭弟，紧抓着被角咳得撕心裂肺，哑声说:“再试！再试！”
他后脑勺的发丝又灰白了不少，背影看起来不像十岁，像六十岁。
谭弟真傻，自己的一句嘱咐他用命去完成。
都是一群死心眼的人。
你们为何都是这么傻。
厚重的情谊压在苏青之心头如巨石一般沉重，堵的胸口剧痛。
画面一闪而过，来到了灵山里的小黑屋。
“咳咳，这件事沧月牵头，咳咳..”
众掌门围坐在一起，床榻上的冷千杨一直在咳嗽,话说的断断续续。
苏青之的心瞬间悬起来，生怕他话还没说完，人先咳晕了。
“咳咳。”
冷千杨剧烈咳嗽着，骨瘦如柴的手抓着纱帘一角晕了过去。
他竟然是真的咳晕了！
苏青之紧紧地捂住嘴巴，看着蜂拥而至的掌门上前将冷千杨包围。
“老弟，我给你念信！”
冷如嫣拨开人群抖抖索索地拿出信开始读。
“千杨在上，今日是我离开修仙界的第五日，你可有..”
冷如嫣手中的信件上全是喷溅的血迹，边角全部翘起好像轻轻一揉就成了渣。
来来回回，靠着念信床榻上的仙君才能悠悠醒转。
然而没撑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又疼晕过去，再来一遍循环。
“老弟，她才走了三十天了你就这般，往后可怎么是好？”
“小苏给你留了三年的信，你连三十天都撑不过，这可咋办呀？”
冷如嫣伏在他的床榻边，哭的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不知。”
床榻上的冷千杨身如扁舟在地狱里打滚，喃喃地说道。
隐隐听到有风吹动叶子在悲泣，好像也在跟着说不知。
本君失去了光，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去哪里寻你。
无名指的生死印永远不会亮起，我寻不到你。
那些画面渐渐远去，汇聚成屏幕上无数的坍塌警告。
苏青之悲恸地捂住眼睛不忍再看，这些画面都好痛，痛的我想逃离。
“主人醒了，我带你过去。”
苏青之身后响起李豆豆的声音，被他搀扶着回到船舱底部。
“离凡，有没有法子回去？什么我都愿意做。”
苏青之擦掉眼泪，语气平静地说。
“一个崩坏的修仙界回去做什么？”
“冷千杨痛失所爱，这个结局完美呀。”
离凡依然穿着那套灰色棒球服，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
“目的地:咖瓦星球，空间等级:四级。”
离凡房间响起机械的电子声音，他飞快地点着虚空电脑上的按钮，砰地关上了门。
“喂！”
苏青之的鼻子被撞的剧痛，懊恼地对着门砸了一拳。
“突突。”
整艘船发出轻微的振动，传来哗啦的水声。
苏青之冲到甲板上去看，就发现船开始行驶了！
那个遥远的灯塔忽明忽暗，闪烁着光芒。
真的要离开修仙界了吗？
我不要！
“千杨，丹七，谭弟，穆大哥，陈舟...”
她如数家珍地念着那些名字，抓着栏杆犹豫着，不肯说出再见。
“青之，你就这么想回去？”
李豆豆的声音夹杂着水声，听起来忽远忽近。
“想，特别想，呜呜。”
“青之，再摸摸我的头吧。”
李豆豆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轻轻地说道。
苏青之诧异地看着他的身体变成透明，门被打开，传来离凡的怒吼声。
“李豆豆，你个混蛋，你启动了我的反转系统！”
“你消耗生命值做了反转交易，这个混蛋！”
“豆豆！”
苏青之的哭声戛然而止，重复道:“豆豆？”
“只有一次反转机会！”
“只有一次，青之，回去吧。”
豆豆用尽全力将她的身体推下船舱，大喊到:“青之，再见！”
离凡抓着李豆豆虚空的身体，咒骂着忽然又叹了口气。
“苏青之，找到触发崩坏机制的人铲除她！”
“找不到，你就跟着一起毁灭吧！”
“李豆豆拿命换来的，你个死女人！”
“你要办不到，我弄死你！”
拿命换来的？
苏青之在水里挣扎着，分不清掉进嘴里的是海水还是泪水。
这是豆豆拿命换来的。
我只是陪你熬过那一晚，你就拿命还我。
你给我剥的五香茶叶蛋我还没来得及吃。
我把灰都吹干净了，都没来得及。
你真是个傻瓜。
李豆豆，你怎么这么傻！
她一头扎进海水里，朝着遥远的灯塔游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不要辜负豆豆的牺牲，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