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后,雅达纳闷了,歪着脑袋:“娘,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霍筠青也是心中生疑,他盯着那船舱,微微挑眉,却是不曾言语。
香妩无奈,只好咳了几声,之后小声解释道:“刚才喉间发寒,想必是着凉了,也没什么要紧。”
雅达一听,担心起来自己娘来,发愁地说:“娘,那要不咱们回去吧?”
香妩:“没什么,你不是颇为挂念霍先生吗,既如此,让霍先生陪你玩一会吧。”
雅达到底是小孩子,玩心重,见自己娘这么说,也没多想,便过去拿起钓鱼竿来。
霍筠青眸光却是再次落在了船舱口处,那里垂下了沉沉帷幕,遮住了里面人影。
若说对方是寡妇,没了夫婿,不好见外人,倒是也有可能。
但是如果那样,应该不至于贸然应承了让自己上船。
况且,霍筠青凭着直觉,总觉得这雅达母亲有些古怪……好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而船舱之中,香妩是如坐针毡。
她太熟悉霍筠青了,恍惚中可以感觉到对方就在看着船舱。
她甚至觉得那敏锐眸光仿佛要穿过垂在船舱口帷幕she进来,将她看穿看透。
香妩浑身绷紧,后背挺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甚至在想着,若是他突然撩起帷幕闯进来怎么办。
她又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生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孩子。
他会生气吗?
香妩想起几年前,他矢志寻到自己怒气,突然鼻子发酸。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霍筠青却挪开了眸光。
他陪着雅达去钓鱼了。
香妩略松了口气,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她坐在船舱内,倾尽所有力气听着窗外动静,听着他和雅达说话。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他和雅达说话时候,声音醇厚温和,就像一个慈爱父亲对着儿子说话。
雅达显然是极高兴,往日里野惯了孩子,此时竟然有些撒娇意味,嚷着要让霍筠青教他这个那个,叽叽喳喳,好生欢快。
霍筠青时而低笑出声,时而仿佛揉了揉雅达脑袋,好生亲昵。
香妩听着这动静,几乎哭出声。
不知道是几年过去他变了性子,还是自己对他根本不懂,他如今并不是她以为毫无人性模样,他对着小孩子竟然可以这么好性子。
若他知道雅达是他儿子,又会如何?
是恼是怒还是喜欢?
船头霍筠青,望着坐在自己身边小奶娃儿,三岁多模样,俊秀可爱,他眸光落在水中,碧波dàng漾河水映照出那一张五官深刻脸,那是他。
他再次抬眼,看向雅达。
雅达正扬眉笑,笑着说他在草原上小马驹。
夕阳犹如碎金一般洒在河中,又映照在雅达清澈眼底,霍筠青在小孩子脸上看到了自己年幼时模样。
第一次仔细看雅达时,觉得面熟,却不知为何,人对自己脸反而是最不熟悉。
后来被那过路农户提起,又被同宗堂兄提起,他才明白,原来这孩子像自己,且是像极了自己。
便是有那么一两分不像,他仔细辨别,竟隐约能捕捉到一丝熟悉气韵。
霍筠青眸光再次落在那船舱上,此时夕照如火,水泛霞光,风chuī时,霞光轻晃间,那帷幕仿佛也在动。
半响,他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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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霞光透过船舱缝隙洒落在舱内,为这船舱蒙上了一层细软纱,香妩紧紧闭着眼睛,低垂睫毛一直在颤。
她攥紧了藏在袖下手,用尽所有力气倾听着他对雅达说话。
他每一句,传入她耳中,流入她心里,都引起她心尖阵阵颤。
又怕,又期待,怕他发现自己,期待多听他说句话。
就在这般煎熬中,光yīn移去,西边晚霞越发璀璨,时候不早了,霍筠青起身告辞了。
告辞时候,香妩依然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含糊地沉着嗓子告别,告别时候自然胆颤心惊,但好在霍筠青并没多说什么。
待到送走了,香妩便觉得浑身力气仿佛都用尽了,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想着,这一次,怕是她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太过难过,以至于根本不能说话,待到下船上了马车后,她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车窗上。
雅达出去和侍卫一起骑马了,她一个人靠在那里,不断地回忆着适才点点滴滴。
正想着间,马车停下来了。
她并没细想,依然懒懒地靠在那里。
谁知就在这时,车门被人打开,一束光she了进来。
香妩抬头,恍惚中看过去,却见夜暮之中,男人弯腰踏入马车之中。
“你——”香妩大惊。
霍筠青抬起发暗眸,看着眼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