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大家都还顾及着各自颜面,只是打嘴仗。
后来也不知谁也先动了手,直接gān了起来,从早到晚,轮番上阵,引得城内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靖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时候打的jīng彩的时候,竟还有人鼓掌叫好,有那阔绰些的,恨不得掏出口袋里的仨瓜俩子儿,权当是消遣,但是一看地上洒的到处都是的血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想想,还是小命要紧。
这当中有生意头脑些的,当街兜售起了瓜子花生等各种小零嘴。
更有甚者,见天寒地冻,大雪将至,还贴心的在边上搭起了帐篷,里面支起了小热锅子,卖一些热食儿汤饼,不仅供应围观群众,还有那些打累了的闻着味儿勾起馋虫,趁着空跑出来,看着冒着氤氲热气儿的大锅,冲老板高喊:“给我也来一碗,多放辣子!”
如此一番折腾,竟真有人靠着这场闹剧发了家,可见当时战况多么激烈。
总之,不出短短半月时间,这事儿传遍了整个长安,甚至连同周边的郡县都知晓了,公主府,靖国公府,以及忠义侯府三家权贵丢尽了颜面。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说是姜阮一闺阁女子私会外男,不知廉耻,死也不冤。
也有说是,姜府主先是捧杀继女,想哄着她得了原配嫁妆,谁知那姜家大姑娘自幼熟读圣贤书,岂能受她诓骗,那继母见哄骗不成,直接下了毒手。
众人口口相传,有好事者在脑子里补出了十分狗血的伦理大戏,传唱的绘声绘色,就跟当场见着了一样。
家大业大的平康坊内闻着味儿从嗅到了商机,哄着郁郁不得志的才子写了撩人泪珠子的话本子,将陆晏同姜阮写成了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而钱氏则是那棒打鸳鸯的恶毒继母,赶着时间排上了新曲儿大戏,特地请了花魁娘子金玉来唱。
戏票一出,不出半天就被一扫而空,平康坊掌事儿的见供不应求开始坐地起价,尤其是靠前的位置,一度炒到了天价,就这,场场座无虚席,戏票都卖到了年后。
而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陆晏,则再度坐实了“纨绔子弟,混世魔王”的坏名声。
神奇的是姜阮到最后居然成为了长安女子心里羡慕且同情的对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啊,这是后话,扯远了。
外面陆俞同姜易之打的热火朝天,府内,一向保养得宜的李瑶则急得眼角纹都生出来了。
自己的儿子咬死了不肯松口,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岂还有命。
她正一筹莫展之际,见chuáng上已经死了快半月的姜阮竟栩栩如生,心里头有了主意,赶紧匆忙入宫。
于是很快,有人替陆晏解决了关于姜阮到底是“埋”还是“烧”这个问题。
发须全白的散心道人仔细查看了一下姜阮的尸首,又盯着她手里那枚散发着异香的青金石看了许久,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古怪之事。”
“道长怎么说?”李瑶看了一眼犹自沉浸在痛苦里的儿子,手心起了汗,一旁的丹淑握紧了她的手。
“这姑娘遇刺那晚,可是雨夜,电闪雷鸣?”
“正是。”
“这姑娘虽气息全无,心里却还吊着一口气儿,恐怕是遇到了极大的机缘。这天地万物皆蕴含着无上的奥妙,这枚青金石便是做了载体媒介,不知将姑娘的魂魄引到哪里去了。”
陆晏终于有了反应,挣扎着起身走到他面前。
散心道人算的上是护国法师,曾三番几次劝他修行。
陆晏向来不信神佛,从来都觉得他满口胡言乱语,此刻如同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是说,你是说,她,我,她还没死!她能活!”
散心道人点头,又道:“贫道早就说过,施主是有机缘之人,此姑娘活与不活,全在你,切记,这颗珠子莫要被人拿去了。”
陆晏仿佛终于完全活过来一般,抱着姜阮的尸首又哭有笑。
一旁的姜阮也震惊不已,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小鱼gān罐子“咚”一声砸在脚上都未觉得疼。
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身体,心道,连自己的魂魄都能跑到猫身上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只是,也不知眼前这须发皆白,衣袂飘飘的道士能不能看出她其实是个人。
她赶紧跳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摆语无伦次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半天,可道长一直在那慢条斯理的捋着自己垂在胸前的胡须,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陆晏上前抓着散心道长急道:“她几时能活?”
散心道长一脸高深莫测,“机缘是施主的机缘,至于能不能活,几时活,又如何能活,也要看这姑娘与施主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贫道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