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之见着自己的老母亲受rǔ,“蹭”一下起身,还未说话,阮家所有子弟齐刷刷看着他,就连自己的儿子,也都是站在阮家一边。
姜老太君示意他不要说话。
阮老太公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问题,咱们待会儿再说。”
姜易之一脸yīn沉的坐了回去,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茶碗捏碎了。
哼,他倒要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他姜易之做错了做错了什么!
他上的起天,下对的起地,对外对得起君主,对内他对这个家里付出了所有。
他一点儿错也没有。
阮老太公的声音声如洪钟,看着姜老太君道:“当初,阿奴去了,我说要带阮阮与阿允回阮家,是你,非要留了阮阮,说是膝下寂寞,且阮阮是你自幼养大舍不得,是与不是?”
姜老太君眼里逐渐渗出浑浊的泪,哽咽,“是我,都是我。”
“你当初是怎么与我保证的?你说,阮阮是你的命,无论如何,你都护她周全,是与不是?”
“我,我,我——”
阮老太公一脸悲戚,“我阿奴命不好,我认了,可我那外孙女,才刚刚及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你们可倒好,我听说,你们家的二姑娘,都要同出王殿下结亲了?”
姜老太君羞得无地自容。
姜易之见自己的母亲一把年纪竟还被人责rǔ,实在事忍无可忍,“倏地”站起,一脸铁青道:“岳父大人,此话有失偏驳,阿阮出事,我母亲比谁都伤心,至于阿婉的婚事,那是楚王亲自来求,小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爷,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阮老太公闻言,冷冷看着他,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侯爷说的好,那我且来问你,你嫁女的嫁妆,可是我那不孝女留给我苦命的外孙女与阿允的。”
姜易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阮老太公从位置上起身,不屑道:“钱财皆是小事,我阮家也不差那点儿钱,小门小户的女子眼皮子浅,拿了也就拿了。”
一直缩在角落里未出声的钱氏,只觉得他的语言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插进了自己的心里。
小门小户,小门小户!
她留了一寸长水葱似的指甲狠狠扣进肉里,眼里闪过一抹厉光,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小门小户又如何,她倒是出身高贵,不也死了!
她那蠢笨如猪的女儿,不也乖乖叫了她三年的母亲!
小门小户?
等她的女儿风光嫁到楚王府,等她的女儿做了那九五至尊的后位,谁还敢笑话她小门小户!
她要让整个长安城所谓的贵女们都看看,她这个“小门小户”,是如何将他们一个个踩在脚底下的!
阮老太公接着道:“你当初,求娶阿奴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姜易之嘴唇蠕动,半晌,才艰难道:“我姜易之此生只娶阿奴一人,绝不纳妾。”
时间太久,被尘封的记忆一点点被揭开,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名动天下,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在他面前一脸娇羞道:“我已经向阿耶拒绝了太子殿下的求婚,你,你,你还不快快向我阿耶提亲。”
他一脸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指天发誓,“我姜易之此生只爱月奴一人,绝不纳妾,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我,我,我并无纳妾……”他喃喃道。
“你确实没有纳妾,你只不过是在我的阿奴去了半年娶了新的妻子。”阮老太公的眼里闪过一丝伤痛。
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这世间,再也没有失孤令人更痛苦的事情,哪怕是决定着一个qiáng大家族命运的阮老太公也不例外。
他抬头看着尚自喃喃自语的姜易之,眼里泛着光。
“当年,你祖上在太祖继位时因站错了对,被太祖不喜,虽未被革了爵位,却也举步维艰,在朝廷一官半职都捞不着。到了今上继位,虽不计前嫌,可你姜家穷的都要靠变卖祖产为生,偌大的侯府,穷的只剩下忠义侯府那块的牌匾。你当时,便是靠着你的这张嘴与皮相哄得我的阿奴神魂颠倒要嫁于你,我老来得女,哪里舍得她受苦,又见你虽穷,也不失为一个君子,便也同意了,你二人成婚时,我将京城所有产业作为阿奴的陪嫁送到你姜家,只盼着你能对她好,可你——”
他话锋一转,满眼恨意,“五年,不过五年,你靠着我阮家的产业,靠着我阮家的关系,一步步的从一个京兆伊做到了尚书令,好不风光。你官做的越来越顺,人越来越意气风发,回家的世间也越来越少,而我的阿奴,却越来越不好。我只当你是忙于官场应酬,直到,你趁着阿奴怀孕之际,带回一个陌生的女子,说是照顾她生产,却在她即将生产之时,撞破了你与那女子苟且,气的血崩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