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大儿子,有几分小聪明,既避了嫌,彰显着公正,又让自家人得了好处。
只是,这些小聪明用到别处,皇上许是会夸赞他,用在朝廷大事、官员调任上,私心太重了点。
皇上暗暗叹口气,把同样的事情jiāo由陆潜处理,陆潜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能者居之,何人能够胜任,他便会举荐那位臣子。
是陆霖成为太子的时间太短,没有掌握储君之术,还是他私心太重,私心凌驾于朝政大事?
处在为人父的位置上,皇上更希望是前者。他出了声,“行了,今个是端午,朕不留你了,你回去吧。”
陆霖没急着起身,“父皇,您更认可哪位臣子担任工部尚书?”
皇上心里有了主意,然不欲透露,“此事稍后再议,端午佳节,不说公事了,你回去陪陪太子妃和孩子,朕去向你祖母请安。”
陆霖起身作揖,“儿子告退,儿臣祝父皇端午安康。”
皇上应道:“嗯,去吧。”
陆霖离开后,皇上揉了揉眉头,问着宣政殿的太监总管汪夏,“泉州那边可送来书信和节礼了?”
汪夏犹豫一下,打量着皇上的神色,才道:“禀皇上,泉州那边没有动静。”
皇上诧异的道:“连节礼都没有?”
汪夏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是。”
皇上一掌拍在案桌上,面色不虞,“怎么,陆潜对朕有怨,是不打算认我这个父皇了吗?”
汪夏赶紧劝道:“皇上,泉州在万里之外,许是三皇子准备的节礼在路上耽搁了,过几日就能送到京城。”
皇上脸上的不快稍淡了些,“去母后宫里。”
到了顾太后的宫里,顾太后满脸笑意,正看着陆潜写的信。她一见到皇上,唇角的笑意褪了些,“皇上怎么有时间来哀家这里?”
“今日是端午佳节,朕理当尽孝,陪着母后说会儿话。”
顾太后之前还和皇上维持着明面上的母子关系,自陆潜被皇上废掉储君之后,顾太后算是彻底看清皇上的心思,“你不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你翅膀硬了,嫌弃哀家挡了你的路,用不着对哀家尽孝。”
皇上沉声道:“母后这话是何意?朕能登上皇位,全要仰仗母后,这份恩情,朕一直记得。母后也到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何必操心其他事情!”
顾太后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皇上要尽孝,便不能只有口头表示,他亲手给太后剥了一个蜜粽。
瞧见白瓷碟里晶莹殷红的荔枝,皇上没话找话道,“最近没有进贡荔枝,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潜儿送来的节礼,潜儿远在泉州,还惦记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即便不能回京,也记着哀家喜欢吃荔枝,特意给哀家送来几筐,还给哀家写了信。”顾太后的话里带着讽刺,“怎么,你是潜儿的父皇,没有收到这些东西吗?”
皇上难得露出尴尬的神色,同时,他心里还起了一股怒火。
他以为是陆潜准备的节礼没有送到,没想到,他这个儿子根本就没有给他准备,陆潜眼里还有他这个父皇吗?
瞧着皇上不快的模样,顾太后倒是舒畅了些,她揉了揉太阳xué,“哀家困了,要小憩一会儿,就不留皇上了。”
皇上冷着脸,直起身,“那朕就先走了。”
他大步朝御花园走去,成为天下的君主后,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憋屈,先是亲生儿子不把他放到眼里,接着又被太后赶了出去。
汪夏上前一步,“皇上消消气,三皇子还年轻,再有两年才弱冠,年轻人都这样,不懂事,不理解长辈的苦心,又拉不下面子。”
“三皇子以前最亲近皇上,顾贵妃也常常吃皇上您的醋,说三皇子最崇敬的人是您。想来三皇子经历了这么多,一时没有转变心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这才没有给您准备节礼。”
皇上长出一口气,汪夏的这几番话,让他想起了逝去的顾贵妃。
顾贵妃国色天香,一颦一笑倾城动人,陪在他身边近二十年,她是武将家的女儿,娇柔中又有着顾家人的刚直,为他生下陆潜。
回想起一家三人往日相处的情景,皇上心里的怒火散去,“潜儿对朕有怨,他是朕的儿子,不该是朕的仇人,难不成朕会与他一般见识?”
汪夏出着主意,“正是这个理儿,三皇子以为皇上您厌弃了他,所以不敢给您写信,不妨皇上给三皇子赏赐些东西,让三皇子知道您心里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皇上听进去了,“潜儿去泉州的一路上,遇到几次行刺,受了不少伤,你多挑一些贵重的药材送到泉州,再派一个御医过去给潜儿调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