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刚得中童生,李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天夜里在李建刚家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一早就拉着李建刚去给祖宗上香。
童生虽然是科考功名中的入门级,但一个童生身份诉讼时不仅可以不跪拜,还能有座位,而且婚丧典礼时,有权和官员同坐而食。
这是啥,这就是身份,这就是体面,是给他老李家长脸的大喜事,也是李家村的大喜事。
李建刚一家开席宴客,全村的人都来道贺,恭贺的话听了一箩筐,贺礼也堆了满屋,如今李建刚一家在村里的地位格外不同。
原本只是有钱,现如今还有了功名,而且家里还开着学堂,这学堂可是半年功夫就教出了个童生呀,村里人既热络又客气,觉着李建刚家和他们家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叫名字的,现在都叫李二爷了,沾点亲带点故的,就叫哥啊叔啊的。
对于一手教出这么个丈夫的王惠英,也没人叫她王氏,大家叫她王先生。
瞧着王惠英游刃有余的安排着宴席事宜,让李老爷子也对她高看了几分。
就是可惜,没给他二儿生个儿子。
李老爷子吧嗒口烟,瞅二儿这样儿,还打算接着考下去,李老爷子里外的招呼客人,瞧着大屋大院、满堂宾客、下人婆子,狠狠抽了口烟,心里头有了些想法。
家里有下人,亲戚妯娌又热情的来帮忙,乡里乡亲的也给面儿,这次的宴席办得既轻松又热闹。
只有一个难处,大伙都想把孩子送来李家上学,连原本打算让孩子去镇上上学的里正家也有此意,而大姑子李春花更是通过婆婆周氏早早的递了信儿。
可李家的书房实在装不下更多的人了,等六月的时候,李家宝和李家贝还要来读书呢。
教书是王惠英喜欢做的事儿,能得人情,能得尊重,也能得实惠,王惠英瞅瞅闺女,要不你给妈修个学堂。
李幼安当然点头,正好没处花银子呢,学费她收,她给老妈发工资。
找到了投资人,王惠英变都应下了,只说得再等等,等村里修好学堂的。
这是让他们村里出钱修学堂?村里人有点为难了,哪有那么多银钱。
没有?别以为她不看储蓄社的账本呢。
王惠英便道,是县里储蓄社的东家说要来修一座学堂呢,不用乡亲们出银钱,只是束修嘛……
村里人急忙点头,给束修是应该的。
王惠英也让他们放心,这束修肯定比镇上便宜。
里正叔笑道,就是和镇上一样也中,咱村里能有个自己的学堂,孩子们就在村里读书,方便,而且长脸呀,以后咱李家村也可以说是个富村了,村里头的姑娘小伙也好相人家。
这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次日,李老爷子一大早又让人来叫了李建刚家去。
李建刚以为是李老爷子还没新鲜够家里新出的童生,挑挑眉,挑了些昨日收的贺礼,上门去瞧李老爷子了。
李老爷子拉了李建刚进里屋,就他们两个人,连周氏都没让进。
李建刚还以为李老爷子觉得他给家里争气了,想要偷偷塞银子给他呢。
结果……李老爷子吧嗒抽一口烟,愁苦的劝着儿子。
老二呀,你如今也挣下了不少家业,在咱们村里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王氏我也瞧了,是个好的,我旁的都不担心你,就是你这……没个儿子。
一听这话,李建刚就皱眉了,咋的,嫌弃他闺女了?
李老爷子见李建刚皱眉,还以为他也愁这事呢,便问道,他们家如今也算富裕了,何不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再……
李建刚摇头,还生啥呀,一大把年纪了。
李老爷子以为是他两身子有问题,还是治不好的那种,也不提让他们再生一个的话。
闷闷的抽了好一会烟,欲言又止的瞧着李建刚,李建刚不耐烦了,爹,你有啥事就直说吧。
李老爷子斟酌着语言道,你大哥有三个儿子,你四弟虽说只有两个,可他和吴氏还年轻,要不你……
李建刚一下子站起来,侄子是侄子,儿子是儿子,我李建刚自己有闺女,干啥给别人养儿子?
可你的闺女始终要嫁人的,你挣下的身家就这样便宜外人?李老爷子也很激动。
呵呵,他自己亲外孙咋是外人,这些个侄子才是外人呢。
李建刚摆明态度不愿意。
李老爷子也没法,只说让他再想想,他是亲爹,不会害他。
想想往后幼安出嫁了,就剩他们夫妻俩在家,年轻时还好,可老了,谁照顾,身边没个儿孙,多寂寞。
李建刚半个字没往耳朵里进,还想啥,他要敢给别人养儿子,要敢有一丝重男轻女的想法,不说他媳妇会立马撵他出门,他闺女得多伤心。
怀着这样心思的李建刚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了一位戴红花的小老太太,模样瞧着挺眼熟。
李建刚走近瞧了瞧,可不就是上回来给他闺女说人家的那位。
李建刚不高兴了,都不待媒婆开口说话,先就说了,家里闺女还小呢,不着急,上次不是说过了吗,至少等他院试过了再说。
媒婆一甩帕子,笑道,“令千金的事儿,我知道呢,等李二爷你中了秀才,李姑娘的亲事更好说,老身都懂。”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李建刚一家摆明了要等给闺女提够了身份,嫁给好人家。
原先是觉得李建刚不过刚开始读书识字,就敢大言不惭的要考秀才,所以以为是李建刚家没瞧上,找的托词呢。
可如今,李建刚连过县试、府试,瞧着差一步就中秀才了,媒婆自然明白,李建刚家绝不会在这会儿许了闺女出去。
不过,媒婆凑近李建刚说道,“我是给李二爷你道喜来了。”
啥?!
李建刚以为自己幻听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媒婆捂嘴笑。
下一秒,李家的大门被从里头拉开,王惠英似笑非笑的瞧着两人。
李建刚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冤枉啊,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