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热闹除夕

  李幼安披着斗篷抱着手炉,站在露台上往外眺望。

  天越来越冷了,昨晚下了一夜雪,她起不来早,只好等着下午截人了。

  赵桂生背着背篓回村,老远就看见了露台上的李幼安。

  大红的斗篷,白色的兔毛围脖,如墨的长发披散着,在茫茫雪色里,一眼就抓住人的视线,耀眼得高高在上却又温暖灵动,像是雪地里的仙子。

  李幼安还想着到时候揉个雪团引他注意呢,没想到等她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望着她了。

  李幼安指了指她家院门口,示意她找他有话要说。

  “你的糖葫芦做得怎么样了,做出多少了呀?”李幼安喘着气问到,从二楼的露台跑到院门口,她跑得脸上泛起红晕,称着红斗篷白围脖,越发鲜活。

  这样的她一下子就从高高在上的仙子,变成了活泼娇俏的精灵。

  赵桂生转开视线,望着他家的方向,“一共做了两百二十串,都做好了。”

  “嘿嘿,我有个法子,运气好的话,咱们可不止挣二两银。”李幼安双眸带笑,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这头给你准备笔墨纸砚,你再看看是从家里带,还是现去借桌椅都行。把我家的牛车牵去,你做啥也能方便些。”

  主意是好主意,就是最后亏了也不过二两银,不过。赵桂生皱着眉,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李幼安心里一咯噔,“你不识字?”

  赵桂生苦涩的避开李幼安的视线。

  他娘嘴里天天念叨着那个秀才夫君,可他们的儿子却大字不识。

  李幼安算算离除夕夜还有三天时间,便说到,“没事,我教你,听起来很多,其实仔细算算就十一个字,三天足够学会了。”

  李幼安眉眼弯弯,笑着打趣他,“识字不是问题,不过你这不爱说话的性子。”

  “做买卖嘛,尤其是除夕夜的买卖,不会吆喝可不行,你瞅瞅我,”李幼安抬起下巴,拉起斗篷的下摆,“正正紧紧小淑女一个,可我和我爹做买卖的时候,那都是我吆喝的。”

  显摆完,李幼安也仔细思量着,“其实你一个人又要核对又要收钱看摊是忙不过来,可惜那天我出不了门,找谁和你搭档呢?”

  “我想想,这个人最好本身就活泼开朗有亲和力,我再给好好培训一下,嗯,我得培训,那得是家里亲戚才行,亲戚,哎,有了!”

  “赵大哥,麻烦你去帮我叫个人,我去把那十一个字写两份,你俩正好一起识字了。”

  除夕当天,李家村很热闹,家家户户贴春联,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李幼安在家有些坐不住,李建刚和王惠英也神神秘秘的,彼此因此都没发现对方的异常。

  吃晚饭的时候,唐二柱一家都不在餐厅,王惠英自个亲自端了一碗面条放到李幼安面前,李幼安眨巴眨巴眼,还有些不解,除夕夜给她吃这个?

  那头李建刚端着一个小蛋糕出来,唱着祝你生日快乐,李幼安才恍然大悟,今天是她的生日。

  蛋糕是一个简单的戚风蛋糕,上头没抹奶油。

  李建刚瞧着闺女愣愣的样子,很有些抱歉,老爸这段时间读书读傻了,差点都忘了我闺女生日,昨天才想起来,也来不及买奶牛了,委屈我闺女了,十八岁的生日过得这么简陋。

  王惠英替老公说话,我不让他整蛋糕,他非得费劲整一个,让他叫唐二柱打蛋白,他也不听,非得自个大半夜的爬起来打,胳膊都搅酸了,今天写字都手抖呢。

  李建刚也有自己的想法,闺女爱吃蛋糕,平常就算了,生日总得吃上一个,这还不是普通的生日,这是咱闺女成年了,这么粗糙的蛋糕就够委屈了,还不得吃老爸亲手做的呀。

  李幼安感动得眼睛泛泪花,老爸老妈,你们真好。嘴巴张了张,关于卖糖葫芦的事,还是一个字没露。

  县里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驱傩仪的,耍杂耍的,卖消夜果的,小儿跑长街卖痴呆的,锣鼓声、鞭炮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赵桂生和李家金左右两边各杵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木棍,上头密密麻麻的插满了一百多串糖葫芦,像是两个大红的灯笼。

  赵桂生在前头摆好了桌椅,放好了笔墨纸砚。回头瞧李家金,等着他吆喝。

  李家金捏着嗓子咳了咳,耳尖有点红,张口先唱了一只曲: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

  酸里面它裹着甜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

  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

  象征幸福和团圆

  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

  没有愁来没有烦

  站得高你就看得远

  面对苍山来呼唤

  气也顺那个心也宽

  你就年轻二十年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

  酸里面它裹着甜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

  可甜里面它透着酸

  山里红它就滴溜溜的圆

  圆圆葫芦冰糖儿连

  吃了它治病又解馋

  你就年轻二十年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

  酸里面它裹着甜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

  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

  象征幸福和团圆”

  少年的歌声嘹亮高昂,人又长得喜庆讨喜,吸引了一大群人驻足围观。

  他词里又甜又酸的滋味,引人嘴馋。

  那冰糖葫芦,正是他唱的样子,幸福和团圆连成串,喜庆的日子里,遇到喜庆的唱词、喜庆的卖家、喜庆的吃食,大伙都很捧场。

  一曲落,就响起阵阵的掌声和叫好声。

  有人来问价,又好奇摊前摆着笔墨纸砚。

  李家金笑着说,“逢此佳节,我想以这吃食,凑趣和大伙一起玩个小游戏。”

  “从一写到一百,不能写错,不能涂改,不限时间,不限年龄,二十文钱写一次,写对了,银钱还您,再送您两串糖葫芦;写错了,这钱就当是给的笔墨费了。”

  “当然,若是不乐意玩游戏的,也可以十文钱一串的买。”

  有个男子笑道,“一写到一百?这我家七岁幺儿也能做到,小哥你说的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大哥您还可以陪您家小公子一起写呢。”李家金笑着建议。

  “我就算了,让小儿们来吧,免得你们赔掉底儿。”男子哈哈大笑,当即付了二十文钱。“去吧,儿子,去给你爹赢两串糖葫芦回来。”

  不少小儿也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不过一写到一百,没人认为自己做不到。

  这银钱兜个圈就能回来,还白得两串糖葫芦,又让孩子得了表现的机会,家长们都爽快的给了钱。

  七八个孩子在桌前坐定,开头都很顺畅,家长们在后头饶有兴致的点评孩子们的书法,慢慢的,写到四五十的时候,就有孩子写跳了、写错了。

  李家金收了他的纸,笑着说,“小公子必定是一时大意了,要不再试一次?”

  家长也觉得这不能错,又给了银钱,嘱咐孩子这次慢慢写。

  可第二次不过写到三十几,孩子就又出了错。

  头一批写的孩子,一人写了两次没一个人顺利写完的。

  不是那个少数出错的,家长们也不怪孩子给家里丢脸了,只笑道,小人家家的心态毕竟不稳。

  白得了两三百文钱,李家金乐得只见眉毛不见眼的,又重复了一遍,咱这个不限年龄,不限时间,大哥们也可以来试试。

  徐峰和一个小姑娘在人群里,也看着此处的热闹。

  徐峰只觉得那牛车很是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拉了徐峰的袖子,笑道,“表哥若去,一定能赢两串糖葫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