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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孔兰却不赞成皇上这么做,她劝解道:“恐怕不管您怎么见他,他都会有所怀疑,并且可能将察觉我是您这边的人了。以后若再想从他那儿知道消息,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皇上:“我有一计,可见他又不被他起疑。”
“何计?”
“既然他这几日在北郊他的户籍地假装不在场,我便乔装打扮到北郊找他去,在那儿见到他,他必不会认出我来。”
孔兰回道:“此法虽好,可是皇上您却是有风险的,您乔装打扮出去,若要他不起疑,可就一个侍卫也不能带了,万一他认出你来,定然不会错过,所以民女劝皇上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皇上微一摇头,固执说道:“辛儿,看来你是信不过朕的化妆术,实话告诉你,我常出宫去,但却无一人认出我来。”
孔兰看自己是无法说服皇上了,只好不再阻拦,说道:“民女倒想看看皇上乔装打扮之后的样子,不知皇上能否在民女面前一试身手。”
皇上道:“你在这书房稍等片刻。”接着走出御书房,往边上的茶室走去。
在茶室边角的一个小侧间里,有他平素化装的衣物和用品。他每每是在这儿化好了装,在宫里人的眼皮底下出去的。
在这儿,他可以化成一个普通的达官贵人,也可以化成一个乞丐,或是一个商人,一个老叟,一个村夫……
当他从茶室里走出来时,孔兰看到,此时的皇上成了身穿道士服,手持拂尘,胡须飘逸的道士,一眼看去,仙风道骨。
“皇上,您的化妆术甚是高明。”孔兰由衷赞道。
皇上笑道:“所以,你现在不再反对我见那萧岸了吧。”
孔兰:“何止不反对,可以说非常期待。”
皇上:“明日我就去会他一会,今日且让陈公公帮我查查那萧岸的确切地址。”
……
第二日下午。
京城北郊的月山村。
村名为月山,实际无山。只不过村子有个地势比别处略高的地方,而村民习惯上称那儿为山。
仙风道骨的道士模样的皇上在村道上一出现,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问到了萧岸的住处,便是村里地势比别处略高的那块小土包上。
土包比别处高有十来米,上面长满了竹子,此处共有四五家人家。家家都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家家中间都有大片的竹子隔开着。
萧岸的住处除了门前有块空地外,其余三面环着竹林,那三面的竹林像是天然的屏障,将他家及其他人家隔开了。
皇上走到萧岸住处时,见院落低矮,围墙破旧,木门亦是红漆斑驳。
木门未关,他便走了进去。
“这里可有人住着?”皇上问道,为了此次出行,他昨夜特意和陈公公说了许久的话,嗓子听着因此有些哑,与他平日里的嗓音完全不同。
只听屋内有人应道:“有人。”
顷刻后,萧岸出现在门前,一身黑衣,正是宫里的太监服。
皇上说道:“我路过此处,来借口水喝。”
萧岸:“请随我来。”他完全没认出皇上,皇上乔装打扮成道士模样的人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作为宫里最偏僻的梧桐宫的扫地太监,他基本上没有近距离接触皇上的机会。因此,对于皇上的印象,大多数来自于远观。他只熟悉他的声音。
而皇上的声音和平日里完全不同,所以,他根本不会将来人往皇上身上去想。
进屋后,萧岸走到桌前,拿出水壶和杯子,倒了一杯开水给皇上,说:“请慢用。”说着,便坐在屋里的矮榻上,开始翻阅此前正翻阅的书来。
皇上接过水杯后,环顾了一眼屋子,见屋子虽然简陋,倒也雅致干净,屋的西面是一个书柜,上面放着许多书籍,书柜边有一矮榻,矮榻上安置有一方桌,方桌两侧各有一圆形草垫,此刻萧岸正坐于草垫上,低头看书。
“小兄弟,你这儿倒让我想起那《陋室铭》来。”皇上说道。
萧岸头也不抬说道:“我这儿没有任何和《陋室铭》相似之处,我乃平平凡凡一百姓。”
“没想到小兄弟你如此谦虚。”
“并非谦虚,实情而已。”说话间,手中翻过了一张书页。他眉间的神情表明,他似乎不想在此刻被人打扰。
“不不不,我看小兄弟你面孔俊雅,气度不凡,绝非凡人。若你愿意入我门作弟子……”
“无此兴趣。”萧岸仍是头也不抬说道。因为知道自己和人闲聊有可能会谈到身世之类,他平常几乎不和村里人往来及闲聊。而今日这道士模样的人来此讨水喝,没想到水尚一口未喝,却言语颇多,让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好一直将眼睛放在书页上,神情刻意冷淡。
“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看你不像如此冷淡之人。”
“这位兄台,你来讨水喝,因何滴水不沾?”
“你这水还滚烫的,看来一时半会难以入口。”
萧岸皱眉,不再说话。
“小兄弟,你的父母呢?怎么家中只你一人?”
“嗯。他们都不在了……”萧岸冷淡答道。
“可怜啊可怜。”
“……”
“你手上这书我也看过,小兄弟看这书,定是有一番抱负吧?”
萧岸手上的书是前朝文人杜高写的《谋术》,买来时日颇久,书页有些泛黄了已经。
萧岸冷淡回道:“我一介乡野村夫,看这个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
“小兄弟,我告诉你我对此书的看法,此书只是空谈,一个从未入官场的文人,写什么谋术,可笑之极,你若是想看此类书打发时间,不如看陈念的《谋略》。”
萧岸合上书页,说:“此书是空谈之说并不妥当,虽杜高未入官场,却是出生于官宦世家,自小长于官场,因痛恨官场黑暗,所以才未入官场。”
皇上:“哦?这个说法也很有意思,你来说说他对官场不敢兴趣,写的这个《谋术》又是何意?”
萧岸:“大约和我看的原因类似,打发时间罢了。”
皇上:“所以,这只能是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真要用到谋术的时候,这本书怕是派不上用场的。”此时水的温度已没有那么烫,皇上说完喝了口水。并且未经邀请坐在了萧岸对面的草垫上。
萧岸:“这个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我们都是局外人,用不着谋术。真用得着的人,大约不会有时间在这里辩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此书展开了争论,后来又从这一本书争论到另外的关于谋略的书籍。
争论谋略书籍之外,两人还讨论了历史天文地理诗歌乐器。
到后来,皇上只觉萧岸确实是个人才,而萧岸似对这道士也相见恨晚。
于是,来讨水喝的皇上,一直在萧岸房中呆了整个下午,方才回去。
皇上离开屋子后,萧岸看着他仙风道骨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背影走路的姿势似有一点儿熟悉。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很显然,宫里那位尊贵的人物,是不可能会来这儿和他闲谈一个下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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