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子殿下今日怎么还没来?”杜程环视了一眼伙房之后问。
“我也不太清楚。他在这儿忙得很,我在这儿又太无聊,我打算明日便回去了。”她说。
“明日回去?”杜程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地说道。
他感觉,今天的孔兰神色看着有点儿不太对劲,她似乎在和什么人较劲似的。可是这儿,应该没有她想要较劲的人。
他转过身对陆岩说“陆将军,孔姑娘明日便要回去了,那太子殿下会不会也一起回去?”
陆岩听了杜程的声音,不得已转过了身来,他没有看孔兰,也没有看杜程,他在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杜程见他这样回答,便转过身子,继续低头吃自己的吃饭。
女人就是这般奇怪的生物,虽然此刻孔兰对陆岩深恶痛绝,现在却仍想观察他对自己将要回去了有何反应,因此,她在杜程低头吃饭的当儿,目光向陆岩看了过去,此刻,他还没有转过身去。
她看到的,是他怅然若失的目光,和那日她在孔府门口拒绝他时的一模一样。看到她向自己看来,他便又转过了脸去。
此刻他的目光会是这个样子,她是没有想到的。
她的心里又升起了那个一年前的疑问,他到底心里能同时爱着几个女子,且全都如此深情?
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再一次打扰到了她的心境,让她对他的恨意开始摇晃不定起来。
她食不知味地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对杜程说“杜公子,我先回去了。”
“就吃这么点,你不饿?”杜程看了看她碗里没吃完的米饭说道。
“嗯,吃饱了。”她说。
说完,她便往伙房外走去。
走到了伙房外面,从伙房的窗户里,她向内看了一眼,想要再看一眼陆岩和萧玉之间的互动。她只看到陆岩的目光在向外看着,他的目光透过窗口的格栅投影在自己身上,让她的心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总是这样,在她要对他彻底死心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又让她摇摆不定起来。
从伙房走了几十丈路以后,由于心情复杂,她决定不回城楼,而是去城墙上面走走。
她沿着阶梯上了城墙。刚到了城墙上方的路面,便感觉到风突然之间大了起来。
冷冽的寒风吹着她的面孔,吹进她的衣袖中。她的手扶着城墙,仿佛一块冰一般没有温度,然而此刻,她没有感觉到这种寒冷。
她只觉得心乱如麻。
刚才在伙房的那句对杜程说的话,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呆在这儿了,一想到陆岩和萧玉,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堵得厉害,可是,他刚才的那个怅然的目光又是什么意思?
她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目光没有一点抵抗力。
不管他身边是什么人,不管她认为他有多爱别人,当他一用那种目光看着她,她便一头栽进一种狂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此刻,她甚至希望,他能就在她身边。
“我八成是疯了,我竟然会认为,当他的几分之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悲哀地想。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听到了身后的台阶上有人走路的声音,她便向那台阶处看了一眼。
就算是在黑夜,她仍然趁着星光看清了,那是陆岩的身影正在沿阶而上。
他是如何发现自己在城墙上的?这城墙从下面看,应该看不到人影。何况她站的地方是城墙向着城外的那一侧。
看到他的身影,她便突然转过身,想要下去。
当她走过他身边时,她的身子被他的胳膊揽住了。
她不敢说话,因为怕惊醒城楼里的人。她用力地将他的手扯开,身子也从他胳膊中逃开。
她想到太子殿下可能就在城楼上,万一他站在窗口向下面看的话,他定然会看见他们。虽然夜色黑暗,但人影还是可以看见的。也许他还能看出,这便是他们两人的身影。
她刚往前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到她的身子被他抱住了。
如果她能开口说话,她定然会把他骂上上千句,可是现在,她苦于不能说话,只好用力地将他往外推。
不管她如何推,他始终紧紧地抱着她,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推脱,只好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
一种悲凉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心田。
她感觉到自己的无可救药。现在,她认为自己只是他的几分之一的时刻,竟然也会如此对他的拥抱迷乱不已。
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脸,然而她能感觉到,他现在似乎情绪非常低沉。
因为在她一动不动以后,他也一动不动地抱着她。
她能感觉到,此刻的他,仿佛一个无所适从的人。
若是往常,他抱她的时候,会很快激情地吻着她,今日,他抱着她时,仿佛只想要她存在在他的身边。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真心爱着她的,且这种爱超越了身体之爱?是一种灵魂的向往?
可是,若他真那么爱自己,那他对萧玉那么关切又是为何?
正在他们紧紧相拥之时,她听到了城楼上方窗口被打开的声音,她便突然从他怀里抽身出来。
她飞也似地跑下了城墙。
她以为他在她这后也会从城墙上下去。因此,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点了蜡烛以后,不由自主地往窗口走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看向刚才她和陆岩站着的地方的时候,她看到陆岩还站在城墙上。
纵然夜色很黑,她仍能看到,他此刻是背对着她这边站着的,他望着的,是外面大漠的方向,他的背影看着异常孤单,异常低沉。仿佛他刚才的拥抱给她的那种感觉一样。
这时,她才想起,这儿以后或许是他长此以往的居住之处,有生之年,她再看到他的机会怕是非常渺茫了。虽然明明还在恨他,但此刻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漫上了心田,漫上了眼眸。
她拉上了窗帘,关了灯,躺在了床上。
一任眼泪在脸上滑落,浸入枕头。
正在此时,她听到了门外敲门的声音,她赶紧擦了下眼泪,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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