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默不作声。
陆敏谦以手指着他,怒其不争地说道“你看看你,自从前年从京城回来,休了她以后,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想想,自从见了她,你有没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这个女子,死得好!她一天不死,你就一天过不了正常的生活!”
陆岩仍是默不作声。
的确,父亲说的全是实情,自从见了她,他的天空便成了一片灰色。
初始时因为以为她另有意中人而落落寡欢,在她回孔府之后他更是失落,及至她入了宫,他的天空便开始完全灰暗,没有其他颜色了。
然而,这以灰色天空为背景的大地上,却开着让他心驰神往的绝美之花,这花朵时时诱惑着他,让他想一亲芳泽。但这花朵却是危险的,盛开在悬崖边上,为了采摘它,他需要冒极大的危险,他的每一次靠近它,都可能使他和她同时跌入悬崖。
如今,她已跌入悬崖,他却还完好无损。
他痛恨自己还活着,还这么完好无损地活着。
所以,按他如今的心态,没有比死去更能让他解脱的了。
陆敏谦见陆岩仍是不说话,一张脸死气沉沉,不由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他不忍继续责备他,只好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不多久,田五在门外探出头来,往里面偷偷看着,他看到他四少爷在房间里的背影后,松了一口气,他四少爷还活着。再一看陆老爷在房间里紧皱眉头,一声不吭地来回踱步,又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他四少爷刚刚挨骂了。
“田五,你过来!”
听到陆老爷叫自己,田五连忙进了房里。
“将你四少爷弄回他自己房间,看好了,一步也不能离开。等会吃早饭时要看好了让他吃进去。吃过早饭我会带他去别处。”他将皇宫说成别处,因为怕皇宫两个字触动陆岩的神经。
纵然陆岩此刻的心境并不适合过去,但他也不能不带他进去,毕竟皇上说的最后期限,就在后天。反正必须要去,何不早些去?
田五听了命令,连忙走到陆岩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四少爷,咱们走吧。”
陆岩开始时并没有动,田五又拉了他一下,他才机械地转过了身,出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站在窗口,这才有时间回想昨日之事。
他想起,昨日中午时分,他坐在岸边一瓶接一瓶地喝酒,再醒来时他便坐在了院宅门口。
到底是谁把他弄来的?是那个向他求救的渔民?如果是他,他因何又知道自己是谁,又如何知道自己西郊这个住处?
他到底是谁?
他又想起自己似是躺在一片月光下,周边是木板围住的地方,应是一辆宽大的马车,身边坐着一个和孔兰一模一样的小乞丐,他还记得那个深长而缠绵的吻。
这是梦境吗?
她已经死了,关于那个吻,似乎只能用梦境来解释。
他又想到,那个向他求救的渔民之所以将他送到这儿来,大约是因为,他喝醉了以后,曾经对他说起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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