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洛基主动坦白前开口询问他想争夺的对象,时局足够乱,不必再生事端增加大家的负担。
却又问不出口。
他不怀好意。
就是不怀好意。
“如果你还总想着抢夺别人的东西。”可可再退后几步,脊背贴到盥洗室毛玻璃门上，顾左右而言他,“那我们两个没有共同话题了。”
她这话似乎有点儿戳中洛基的软肋。大概他今晚真是很无聊,竟飞快软绵绵地妥协：“开玩笑而已。”
黑挪威森林猫摊开小猫手：“我从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阿斯加德也是,地球也是。不像你一路风调雨顺，还有闲心拯救超级英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风调雨顺。”可可果然反驳，“我救超级英雄也不是因为太闲,自私点说不为全人类,为了我的家人和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师生,也要联合他们把喵星人赶走的。”
“嗯哼。”洛基道,“我以为做巫师比哪个英雄都轻松。挥舞魔杖变个魔法,坏人赶跑，聚光灯全在你身上。”
“根本不是这样。”可可一点儿不愿意他把巫师曲解为“轻松借助魔法解决一切”的族群，“即使十一岁的时候受到魔法学校录取通知书,也不代表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师。我们也要学习也要考试，也要日复一日训练的。你不懂不要乱说。”
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转了个向。
“不如让我开开眼界。”洛基懒洋洋揣起手，团成一只猫包在可可身边，洗耳恭听。
“入学之前就有很多麻烦事。要按照通知书上附的清单到对角巷买东西，魔杖、课本还有长袍最紧要。”可可掰着手指数，问他，“阿斯加德也有学校吗？”
“有教师。”洛基道，“不过够资格教我的有限。”
“去霍格沃兹，还要先分院。有四个学院，最喜欢我在的斯莱特林。新生报道第一节课最重要，为了给老师留下好印象，我去学校之前就开始预习。”
“最难的是魔药学……但他们都说是变形术。我觉得是他们念魔咒的轻重音不对，或者手势有问题，其实不太难。”
可可很少跟人说这样多的话，今晚却好似一下打开话匣子。这回说出来，才知道自己的校园生活其实没有想象中无聊。
洛基只静静听，很少插话。偶尔几句，例如“变形我也会”之类，有意引起可可的兴趣。
虽然不见得每次都生效，有时还适得其反。
“难道不觉得在那时候用幻象作弄人很过分？”可可说的是他偷藏在房间用幻象调戏她的事，过去多时，想来还是有些气，“以后不要再这样。”
幸而不愉快没维持多久。洛基不主动撩，可可便不喜欢给自己找不快的。再被他一两句话对付过去，又有新的话题可说。
一直说到夜深，可可困意来袭，眼皮上拴着石头般，小鸡啄米把脑袋一点一点。
“你困了。”洛基轻声道。
可可原本要入梦，给他这一声打断埋进梦乡的脚步，睁眼呢喃：“是困。”
“但我还不想睡觉。”洛基此刻轻柔舒缓的声调胜过带一万只催眠曲伴奏的绵羊，萦绕在她耳畔挥之不去，“再给我讲讲你的事情。”
他好似完全不为在小女巫入睡之际缠着她继续说故事而不好意思，但也并非巴巴地就等着她跟他说话，耐性极好：“再讲一个，讲完就回去睡觉。”
得亏洛基面对的是可可。
换了哪个嗜睡如命的，故事讲不成，先扇过来一巴掌。
可可强打精神，脑子里的齿轮已经钝了，运转半天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好讲，眼看那小脸已经晕上一层酣甜的红晕，只等闭目便能马上睡去。
“洛基睡觉吧……”
她感觉摊开的掌心里放进来一只小小的毛手，松松地握住，声如蚊蚋。
“你喜欢谁。”那低低的男声还在对她说话，嗡嗡嗡，问的问题跟先前谈话内容完全不搭边。
当然可可现在尚能接收到外界信息已经很了不起，便不强求她分析洛基问这话的意图。
“史蒂夫，托尼，查尔斯，还是韦德？”
没有问到托尔。
“史蒂夫。”可可道。
耳边终于清静了。好似一下关闭收音机的开关，什么扰人的声音都没有。
感谢梅林，感谢斯内普教授。
她看不见说完这个名字，洛基的脸色便如同浸染过浓浓的墨汁，放在她手心的猫手也缩回去。
她又道：“托尼。”
洛基的表情更难看了。
“查尔斯……教授。”
直到小女巫梦话般接着说出小教授的名字，洛基才发现哪里不对。
“韦德。”
死侍的名字出口，一锤定音。
可可根本没有在回答他的问题……她太困，完全不在乎他问的是什么，只无意识重复他说过的话。
挪威森林猫金绿色的猫瞳又闪烁起来，方才熄灭了的小火苗恢复活力，不为人道的暗色悄悄褪去，猫手抬起，放回可可手心里。
又小又软的手。虎口和掌心起了一层薄茧，想来是平时抓握魔杖磨出。
如辩驳时所言，她并非轻而易举便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可可在霍格沃兹的生活洛基不清楚，即便她讲述给他听，未亲眼见过仍旧像在听魔幻故事。
但喵星人入侵，从他在布鲁克林地区某个小超市看见她、偷偷跟着她回家开始，她的努力全是能看在眼里的。
“就怕你养了一群狼而不是猫。”洛基嗤笑。
他爬进可可怀里，尽量不使身体重量压得她难受，探身去摘她脸上那副呆板的黑框眼镜。
小女巫眼镜底下的真容，他很早很早就见过。比在她那间租来的小房子里看见时还要早。
洛基看一会儿，又把眼镜给可可戴回去。
“戴不戴都一样不好看。”
他忽而揉搓一把空气。
神奇之处在于，被洛基猫手拢过的空气竟沾上浓浓一团黑，好似瞬间拥有自己的形体，慢悠悠移动如水母。
黑团越来越大，漆亮浓丽，却难令人不生警惕之心。
唯一该警惕的人正在睡觉，对正发生的一切毫无感知。
待那一大团黑气生长速度和规模都达到惊人地步，眼看便能将可可整个人笼罩，洛基猫手握紧，黑气散去，站在盥洗室地板上的赫然是曾经于可可梦中露过脸的黑发美青年。
阿斯加德式的服装瞩目，束腰下一双笔直的长腿无声踱了几步，缓缓来到可可跟前。
他伸手将小女巫脸颊边散开的发别到耳后，望她恬静的小脸，目光有些柔软。
“可可·琼斯。”
那修长的手自耳畔拂落，流连于可可嫩颊，最终停在她的唇。
洛基贴得离可可极近了，说话时气息都相互缠绕。
他道：“前面的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可可闻言，微微蹙起眉。
殊不知另一端的梦境正精彩无比，大约是个好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