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城内孕育灵气的宝地,当属玉龙吐珠泉,谢家大院环绕泉水修建,里外里正四面八角规格,亭台院落端庄大气,有仆人几十门徒数百,皆在东西跨院依次居住,其间秩序井然。
谢家当门的大爷,也是惊鹊城少有的天阳境之一,乃远近闻名的严厉师父,自他手中出去的高徒少说有几千位,个顶个的在江湖中有不凡的名号,因此慕名而来者甚多,不分黑天白昼,正门前总是有苦苦求着表明真心的年轻人。
此日夜里谢青山刚从朱家老店回来,正一肚子心事来回踱步时,忽然有个小厮急忙忙跑进来报道:“老爷老爷!咱们家又招贼了!”
“嗯?西门里贼心不死还敢过来?他在何处!”谢青山一身的本事,无奈有个独生女体弱多病,自幼怕冷喜热,虽传授了些强身健体的招数,但奈何身子虚弱,练了十几年也没能练好。
为此事谢青山四处寻访名医,各处求药治病,都不见成效,本想着摆擂台比武招亲,却有个送上门来的驸马爷,带着灵丹妙药前来提亲。
一番询问过后,谢老爷喜上眉梢,是中州古药堂的亲传弟子,游历山水到此地歇脚,听说谢家大小姐的怪病后这才过来拜访,一见之下有了情愫,非要做乘龙快婿不可。
等天色转晴后,就带着驸马爷过来与谢莺莺相见,西门里偏偏趁着时候过来,莫不是要与自己女儿私奔?
想到这里谢青山更是加快脚步,一溜烟随着小厮奔向后门,有许多夜间练功的弟子见到师父如此神经兮兮的,便也偷偷从后面跟上来观瞧。
后院里刚送走了马三,几人回到房间内将灯盏擦亮,又沏茶倒水各自落座后,谢莺莺咳嗽几声,平缓心情后问道:“阿翠,外面乱糟糟的,丐帮有动静没?西门哥哥他怎么样了?”
“还想着西门哥哥呢,你家那孬货,过来抢谷老爷的酒瓶,说要给你弄药方治病,可把我吓一跳。”阿翠没好气地说道。
两人关系隐约间又亲近许多,一个满怀春心、一个慨然大方,倒也聊的融洽,柳小奕在旁边坐着无趣,就取出绿煌剑来回擦拭,丝毫剑气不外泄,看着就像是把普通的凡铁,没有引起注意。
谢莺莺有些羞红了脸,赶忙回应道:“阿翠姐,莫要说这些羞恼人的话,我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得的,再什么神奇的药方,也不会立刻见效。”
“听说这回西门里得了什么千金方,还是我家老爷说的,应该十有八九没问题,到那时一定得请你喝点酒。”
阿翠喜欢喝酒,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常与谷寿昌两人对饮,老医官只是嘴馋,压根喝不过她,每次都被灌倒在桌子底下。
“只要他没事就好,听爹爹说最近外面不太平,西水要有什么变故,要见到他多说一声注意安全才是。”谢莺莺有些担心道。
“放心妹子,孬货别的本事不敢多说,飞檐走壁逃活命可是一流,惊鹊城内没见着几人比他强的。”
正当两人吃着点心水果,喝茶谈天说地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等她们起身,房门就被用力砸开,谢青山脸色铁青的出现在面前。
借着皎洁的月色,还有房内明亮的灯光,谢青山将房间内的景象尽收眼底,左顾右盼间并没有西门里的身影,便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小厮。
这小厮自知要坏事,就指着柳小奕说道:“就是此人,夜色太浓我没看清楚,就是他从院墙外跳进来,来这里找大小姐的!”
谢青山沉着脸,低声问道:“莺莺,不老实在前院的房间里睡觉,跑到仆人们住的地方做什么?”
言下之意是想要女儿老实交代,这些不速之客都哪儿来的,夜探谢家大院有何居心。
谢莺莺尴尬说道:“阿翠姐晚上来找我聊天,这小侠客是她带着来的,跟我没关系,父亲可不要乱说!”
“乱不乱说的,这位侠客看着面生的很,不像是本地人士,还请教姓甚名谁?”谢青山一拍腰间刀鞘,金丝大环刀飞出,想要给柳小奕来个下马威。
他身为守泉人,自然修为精湛,金丝大环刀滴溜溜顺着手臂转着就飞到柳小奕面前。
绿煌剑只轻轻一颤,就将刀刃弹飞,甚至都没有接触,剑气直直逼着谢青山倒退出去两步。
“好剑法!房间内有些拥挤,请院内移步!”谢青山大喜过望,先一步跳进院内,将衣衫扎紧、晃动臂膀,抡圆了大环刀。
柳小奕微微一笑,拽起绿煌剑纵身跟出房门,迎面就是一剑斩下。
对方也就天阳境一重,自己收起七分力气,剑气只透出寸许长来,生怕下手重了伤到谢青山。
自己与谢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很可能与石碑有关,当然不能结下梁子,伤及无辜。
尽管如此,谢青山横刀想要架住剑刃,哪知道手臂传来的刺痛,直接让他撒手扔刀,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不敢挪步。
“少侠客,你是何方神圣!”谢青山心中大震,能一招就将自己击败,屠他谢家满门上下,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又望到房间内刚刚起身的女儿,更是有些为难,是自己先发难与他,万一这少年脾气不好,谢家今晚就遭殃了。
柳小奕收剑,伸手将他拉起,恭敬说道:“在下三山城柳小奕,南荒人,来西水是探望朋友,顺便游览这些风景名胜,刚刚多有冒犯,谢老爷没事吧?”
“无妨无妨,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谢青山听到此人话语里没有恶意,彬彬有礼的像是个大家少爷,心里稍稍安定些许。
小厮将金丝大环刀刚捡起来,未曾等他送回去,门外又走来几人,为首者是谢青山的大徒弟,名为费通。
费通生的八尺多高,比柳小奕高出不少,平头络腮胡长得奇奇怪怪,从远处看去像是个穿着长袍的大马猴。
在众多师兄弟里面,谢青山最器重的就是这大徒弟,不光武艺精湛,还聪明伶俐,自打八岁那年拜入自己门下,十几年的时间就将谢家的本事学去八九成。
谢青山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位儿徒,暗自仰慕着自己的女儿,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求着师父,将谢莺莺许配给他。
方才他在院内练功,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又见众多师弟都闻风赶来,在后面远远观望着窃窃私语,便也穿戴整齐跟了过去。
一推门就见到师父被人砸进地面,费通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抽刀一个箭步就冲到柳小奕面前:“哪里来的毛贼!吃我一刀!”
同样的刀法,在费通手里施展开来又是另一种景象,大开大合的金刀闪着寒光,在柳小奕面前上下翻飞。
费通也是气急,根本没有注意到柳小奕连宝剑都没抽出来,只并着两根手指在与刀刃相抗。
地魄境十一重在柳小奕面前,不出两招就会落败,但柳小奕耐心过了三十多招,给足了对方面子。
“小毛贼你也不过如此,怎能偷袭我师父的!留下性命来!”费通手中刀越挥越急,刀刀奔着要害命门处,这令柳小奕有些愕然。
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柳小奕忽的左手一翻,将刀背拍飞,另一手抓住费通肩头,向下一按,将八尺大汉活生生按进去半截。
等看到费通有些扭曲的表情时,柳小奕这才松手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老爷这位是你徒弟?”
谢青山看的是叫苦不迭,心里暗自道:“费通啊费通,看你平日机灵的很,怎么这回犯了糊涂?知道你想在我面前表现表现,但也不看看对的谁。”
“让少侠见笑了,这孩子是我大徒弟,费通!还不见过前辈!”谢青山走到跟前,照着费通的屁股就是一脚,踹的费通险些跪倒。
费通这才讪讪说道:“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话里没有刚刚的戾气,收敛的一干二净,这让柳小奕侧目相看。
有如此气度之辈,绝非等闲,柳小奕挥手道:“无妨无妨,既然是谢老爷的徒弟,那更不必说,我来此是想看一看玉龙吐珠泉,这才拜托阿翠姐带我过来,这么论着还是我的冒犯。”
“那还请移步前院,先找个地方住下,深夜玉龙不出来,也吐不出什么珠。”谢青山又松了口气,赶忙示意费通将这少侠送走。
柳小奕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来了就是客人,等几个时辰而已,就随着费通一同去往前院。
那些看热闹的弟子们也做鸟兽散,没什么热闹可看,再呆在这里,不是等着师父责骂?
谢莺莺不敢露头,躲在阿翠的身后,静静等着爹爹摇头叹气的离去,这才吐了吐舌头道:“阿翠姐,你带来那小哥是什么来头?爹爹都打不过。”
“只知道他朋友是老爷的病人,一路上也没看出来他多有本事。”阿翠说着说着声音就越小,刚想起柳小奕怎么拿捏西门里的情景来,这少剑客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