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藏风不愿留下对方性命,没等自己恢复元气,便高高跃起,踏在军士们的肩膀上,一路飞至齐百顺跟前,手指弹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滴,炸出白色雾气,将二人所在位置遮蔽的严严实实。
“阁下是想和我比试拳脚?”白雾中齐百顺的声音传出,似乎是故意给对方提醒自己所在的位置,雪藏风当然听得出,挥剑顺着声音斩去。
一剑落空,有东西将剑刃卡住收不回来,雪藏风果断撒手,一拳砸在身侧雾气中,刚好与齐百顺的拳头对上,两人同时倒飞出去,落入各自阵中,等白雾散去,雪藏风才看清楚将自己宝剑卡住的,是一头只有大口的奇形机巧。
四面都有血盆大口,专门用来咬住各个方向的兵器,有它挡在最前面,顿时梅花阵被破去不少。
齐百顺放声笑道:“你看背后是什么?快回去守护中军吧!”
“休要乱我心神,你这等阵法我已经看出破绽,这就破开!”雪藏风还以为他想拖延时间,便没有理会。
忽听得脑后一通炸雷般的响动,后方阵脚大乱,军士们竟然开始四散奔逃,一时间踩踏死伤无数,连高英魁都从望楼下来,这小矮个子并没有骑马,迈开短腿一溜烟的钻进营地后方。
在战场东南方的土丘上,冒出两道人影来,正是远远赶来的齐重山和柳小奕,这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还好赶上了战事。
齐重山掐着腰,望着混乱不堪的局面,有些不满的抱怨道:“齐家精锐尽出,怎么还打成这样,十八大门派都在场,也没能捅穿秦军营地,不愧是九州王朝。”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小奕的表情,他是土生土长的南荒人,对南荒自然有感情,望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在为守护家园而奋力搏杀,难免有些情绪涌动。
“想不想去战场玩玩?我看到咱们齐家的队伍了,果然绕到秦军后方,前后夹击下秦军必然大乱,快随我来!”
齐重山自腰间乾坤袋内,取出两架木马,让柳小奕坐稳当后,一拍马屁股,两匹木马飞也似的冲下土丘,朝着战场奔腾而去。
齐家数百弟子操纵着机巧猛兽,忽然出现在营地后方,猛兽口吐烈火,将木栅栏燃烧,滚滚浓烟覆盖大半天空,让本就深陷苦战的秦军更为慌张。
未等高英魁率众支援到,后面三座营门便被攻破,大批铁骑策马冲来,杀的秦军人仰马翻,荀三满由众将领护着,匆匆往函关撤去。
三十万大军丢盔卸甲,气势的萎靡不是几位英雄好汉能扭转的,雪藏风气急败坏,挥动长剑斩着逃兵,却也无法扭转败局。
荀三满掩面落泪,大哭不止:“我丢南荒的脸了!这样撤回函关,无颜见父老乡亲!让我殿后,你带着队伍走!”
高英魁也不答话,将十字长戟往肩膀一搭,朝着那些猛兽冲去。
他的名号在大荒也有几分分量,齐家子弟见到是他,纷纷调转矛头,数不清的猛兽朝他所在的位置扑来,将他矮小的身形淹没在其中。
柳小奕策马而来时,刚好与撤退的秦军迎面,齐重山手痒难耐,自马背上纵身而起,挥刀便砍。
荀三满身为大将军,同样修为不凡,取佩剑挡住金刀,两人在帅台战车狭小的空间里搏杀起来,柳小奕也不闲着,紧随其后也来到帅台之上。
是该帮自己的舅舅,还是南荒的大将军?
绿煌剑的锋芒,不知该对准谁,一时间柳小奕有些不知所措。
主帅被袭击,众将领怎能眼睁睁看着,纷纷抽剑想要上前围杀刺客,却被自地面冲出的血傀挡住去路!
“荀家的人可真该死,这么热闹的场面怎能少了我?”
柳小奕闻言侧身一瞧,还是个熟悉的面孔,自望天庭地道内冲出的那个操控血傀的倒霉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吞天蟒甩动尾巴,将他连同四尊血傀一并扫飞。
今日施展的血傀,比起当日又多了不少,诸葛嶒更是满面红光,看来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
他也认得柳小奕,惊奇的问道:“小友,那日竟能从吞天蟒手里逃走,老夫还没打个招呼,没想到你是齐家人,那咱们便是一伙的了!”
柳小奕纳闷,这老道的傀儡散发着恶心的臭味,显然不是什么正道众人,怎么也是齐家的?
齐重山骂道:“诸葛嶒!你别乱攀关系,血傀术肮脏卑鄙,跟我齐家可没有关系!”
身为兵冢独角兽层次的拘灵师,十招过后便将荀三满制服,用绳子捆成团扔在帅台的座子上,那两匹木马则顶开原本拉着战车的马匹,亲自托起帅台,朝着相反方向奔跑。
血傀每取走一人性命,便会将此人全身血脉抽干,此时的诸葛嶒,就算别人扇他两巴掌,他也不会没了笑容。
“不就是你们老祖宗当年分家的时候,拿走的是机巧术么。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这是找到剑圣魂魄的替代品,打算出山了?”
诸葛嶒知道几乎一切的内幕,这令齐重山欲杀之而后快,“你那张粪坑嘴,能不能少说两句?找不到就不出来帮助大荒王庭?说的是什么话!”
却没料到诸葛嶒一指柳小奕,四尊血傀凑过来,将柳小奕去路围住,“他就是替代品!齐妍好算计,拿自己亲儿子当鼎炉,是要将我们五家重归一处?”
纷乱嘈杂的战场,被这几句话说的似乎都有些冷场,柳小奕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在他们口中,是个精于算计的女子,还把自己当成什么鼎炉来培养。
早在一年前,自己就已经领教过傀儡的厉害,齐家的机巧看似与傀儡有几分相似,应该也需要提供动力的核心,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亲生母亲,谁知道对待自己的态度如何。
江湖凶险,柳小奕心中开始暗暗提防起来。
有血傀大显神威,旁人近不得帅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主将被战车拉着,朝敌军而去,众将领拼尽全力,也没能将帅台抢回,反倒是白白送了不少性命给血傀。
逃会函关的败军,还不足十万人,这一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方才罢休,大荒军索性直接在函关外五里处安营扎寨,打开营门载歌载舞,闪烁的火光在向函关炫耀着,不久后便会马踏关口,将南荒纳入囊中。
齐重海端坐中军营帐,一侧是家族亲信,一侧站着王庭将官们,众人皆面露喜色,虽损失同样惨重,但好在一举重创函关。
有小校来报:“函关援军最快也要三日后才能赶到,现在守城的除了几千老弱残兵外,就还十万不到的败军。”
齐重海刚要说话,被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见到来者后,众人赶忙施礼道:“见过少家主!”
来的是一身段窈窕的美妇人,没有理会众人的阿谀奉承,而是径直来到柳小奕的面前,双眼蕴含深情的将柳小奕抱在怀中。
“我的孩儿!让你受苦了!”齐妍痛哭流涕,若不是柳小奕听诸葛嶒说的话,他早就被眼前景象给蒙骗过去。
暗自运转临字诀,探查周围灵气的变化,果然让他发现了些许端倪,有一条若隐若现的法力丝线,顺着齐妍的袖袍延伸到营帐之外。
但柳小奕明面上依旧落泪答应道:“母亲,父亲他十年前被杀,我已经替他报仇!在拿到君王令后,这才动身南行,得罪了上官家险些丧命,还好舅舅来的及时,不然我就死在老君手下了!”
齐妍一听,黛眉紧皱的说道:“上官家也辉煌够久了,让他们吃点苦头!敢对我儿动手!”
虽同为兵冢家族,但齐家的地位远超上官家,他们与兵冢也是约定关系,并不是上下级。
正当母子倾诉时,在营帐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去如风行走极快,顺着营帐里露出的法力丝线,一路追到大荒军营的仓库内。
这道身影向左右仔细打量着,看四下无人,掀开帐帘钻了进去。
“我滴个乖乖!这尊机巧可不得了,快赶上我的修为了!”
偷偷跟着柳小奕过来的陆浩然,是在半道上分别后,又绕了一圈紧随其后,这才来到营帐内,他一直觉着齐重海不对劲,说话语气神情,充斥着小人心思。
他挑落面前盖着的幔子,看到一尊比他略高些的木质机巧,头戴草帽遮住面容,单手握剑立在木架内,体内隐隐有着不亚于宗师的真气波动。
陆浩然剑尖撬开技巧胸口的缝隙,将这尊剑客机巧从中间掰开,里面是个空壳子。
他堂堂衍剑道掌门的弟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是做什么的来,如此熟悉的机巧,让他脱口而出道:“神机堂的余孽!我得去救大兄弟!”
陆浩然先是将这剑客大卸八块,又带走其中一根挡在心脏位置的肋骨,这才赶忙离开,在他久远的记忆中,神机堂出来的弟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