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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果实入口微酸,再品却有甜味,等它在口中化开,甜味洇出淡淡涩苦,那苦不是全然的苦,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在舌底徘徊不散。

  “味道······怎会如此特别?”

  兰景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它们长在高高的枝杈上,浑身覆满带刺的硬壳,无人会以身试险,把这东西当做口粮。

  陈靖闻言笑了,胸膛挺立起来,眼角眉梢飞扬:“我猜你就没吃过它。幼年时爹娘很少管我,由着我在外面疯玩,这永康城能有甚么意思,去几次集市便懈怠了,这山野丛林才有意思,一年四季花开花落,奇珍异shòu在林中徜徉,玩上多久都不会腻的。这荆棘果也是我无意间发现摘来吃的,若被家臣看到必定告诉爹娘,打的我下不了chuáng。我只能偷偷溜出,爬到树上大快朵颐,说来还有些好笑,我吃东西不知节制,这般吃了不知多久,整个人从头到脚黑了一圈,头发似被墨汁染过,眼瞳黑了两圈,连指甲都青紫发乌,活像中了甚么毒瘴。爹娘以为我进山被毒物咬了,匆匆寻郎中过来诊病,可无论国医大手还是乡野村夫,都说我脉象平稳体壮如牛,活到百岁不成问题。”

  “后来呢?”兰景明唇角浅勾,眉眼弯成月牙,“后来怎么好的?”

  陈靖挠挠脑袋,脖颈洇出薄红:“后来甚么针灸请神的办法都用过了,我喝过香灰,吃过蜡油,连符咒煮的汤水都喝过两碗,最后郎中们实在无法,gān脆死马当活马医,给我熬了最平常的清热解毒的方子·····一碗下去蒙被大睡一场,醒来便大好了。”

  兰景明口唇半张,没想到这轰轰烈烈一场大戏,如此轻易便收场了。

  “好在方子里就几样最普通的药材,我全都记下来了,”陈靖嘿嘿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若是不想如此这般进府,你也吃些看看,我当时黑的不成人形,约莫你也能黑上不少。”

  兰景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说的办法是这种办法,他拾起果子,犹豫片刻才道:“阿靖。”

  陈靖登时正襟危坐:“你且说吧,我听着呢。”

  “你真的好憨,”兰景明一本正经,“憨的令人钦佩。”

  陈靖丈二摸不着头脑,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他还没明白过来,兰景明已掰开硬壳,挑起一块果肉,囫囵塞|进唇里。

  “你,你还没告诉我。”

  “甚么?”

  “你的名字,”陈靖鼓起勇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第27章

  “我······没有名字,”兰景明回道,掩饰似的垂下脖颈,撕下一块果肉,囫囵塞进口中,“我和爷爷两人生活,爷爷年岁大了,头脑不慎清明,见我日日与白láng作伴,便gān脆唤我白láng,若是不介意······你也这么唤吧。”

  “啊?”陈靖搓揉脑袋,额发揉成jī窝,“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名字······着实有些随意,这样吧,你我共同想个名字,进府里先报这个,若以后想到更好的了,在城内通牒处换印即可。”

  “好,”兰景明点头,指头掰开硬壳,舔掉最后一丝果肉,“你先说罢。”

  陈靖懵住了。

  他是家中最小一个,出生时备受爹娘哥嫂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哥哥嫂比他大上不少,身旁也没甚么兄弟姐妹,他自然没甚么帮人想名字的经验,再加之他之前不爱念书,次次把好不容易请上门的先生吓跑······眼下只有从赫先生那学到的一点皮毛,实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了。

  “咳,”陈靖随手掰来枯枝,背过脑袋窝成一团,在地上涂涂画画,“你先吃着,我先想想。”

  兰景明轻舔被果肉浸湿的小指,眼珠在背后跟着陈靖,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陈靖从耳垂到耳骨都是肉眼可见的红,口里嘟嘟囔囔不停,不知在琢磨甚么。

  这果实的味道着实惑人,兰景明往日为了生存茹毛饮血,吃甚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几乎没甚么喜爱的东西,可这荆棘果意外合他心意,不需陈靖来劝,他自己一个接着一个,吃的小腹滚圆,半天舍不得放手。

  陈靖把自己仅会的那点诗词抠挖出来,颠来倒去背诵,想摘点好词好句出来,在少年面前表现一回,只是那诗词歌赋往日里还能刨出两句,眼下竟似被笼进口袋,一句都憋不出来,他急得薅掉两缕头发,垂头丧气扭过脑袋,慢腾腾挪回少年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哎,没办法·····”

  后半句被他噎在舌下,眼珠瞪成铜铃,差点呛个半死。

  少年迎着日光抬头,那双琉璃似的眼睛融进墨盒,dàng出层层涟漪,他原本肤色极白,唇色红润,这双墨染的瞳仁比常人更黑,嵌在这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生出出淤泥而不染的秀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