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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兰赤阿古达居高临下,如巍峨高山,压进峡谷之间,兰景明背上伤口还疼,隐隐有些开裂,他情知此事躲不过去,父汗行事说一不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火丹凤确为滋补圣品,平日里格勒们争得头破血流,也无法抢来一粒。

  瓷盘递到身边,兰景明毕恭毕敬接过,吞水服入腹中:“小儿拜谢父汗赏赐。”

  “我兰赤阿古达的儿子,必当化为雄鹰,成为草原霸主,”兰赤阿古达搂来美人,托腰放在膝上,“回帐吧。”

  兰景明悄悄松一口气,背着口舌jiāo缠的水声,小步向帐外退去,行过那口大锅,底下火舌更长,烧出焦糊味道,兰景明被这肉味bī的头晕,加快脚步离去,还未行到帐口,忽闻背后雷霆,父汗的声音远远传来,如重锤压顶,层层炸在耳边:“这锅汤已煮上两个时辰,肉骨化为浓汁,最为滋补养身,喝上两碗再走。”

  兰景明只觉恶心欲呕,进退两难:“父汗······”

  “本汗赏下的”,兰赤阿古达的声音遥遥传来,如魔音灌耳,震得兰景明胸中嗡鸣,“你接着就是。”

  兰景明无从推拒,只得依言坐在锅边,搅动一只长勺,舀出一勺汤水。

  煮了这些时辰,这汤水仍含腥味,熏得人眼前发黑,坐都坐不稳当,兰景明缺衣少食,时常上顿不接下顿,胃里早就坏了,此刻再被煞气冲撞,他qiáng压呕意,艰难舀出半勺,囫囵塞进口里。

  这滋味甚怪,不知是什么煮出的汤水。

  兰景明手扶胸口,指头揉弄喉结,bī自己qiáng咽下去,这般来回几次,他被折腾的胃中泛酸,悄悄俯身吐息:“小儿斗胆请教父汗,这是······甚么汤水?”

  “láng骨熬制的浓汤,”兰赤阿古达声如洪钟,挟裹一丝笑意,从帐中远远飘来,“山中野shòu,最为滋补,吾儿莫小瞧了它。”

  这声音如滚滚惊雷,震得天崩地裂,手中长勺化为柴火,将他烧的皮开肉绽。

  耳边风声四起,暗夜中似有巨峰压来,将他碾得筋骨碎裂,肠穿肚烂,压成一地碎骨。

  他动弹不得,胸中百转千回,捏得瓷勺颤抖,发出咯咯轻鸣。

  “吾儿怎不吃了,”兰赤阿古达道,“莫非有甚么难言之隐。”

  兰景明登时惊醒,后颈冷汗汗出如浆,伤口阵阵蜇痛,似有人拿盐粒揉来,揉的他天昏地暗筋骨欲碎,眼前阵阵昏黑。

  好在他隐在暗处,身形被大锅挡住大半,他僵硬碾动长勺,缓缓搅动汤水:“小儿······拜谢父汗赏赐。”

  汤水洇出油腻焦香,兰景明一口接着一口,直喝得láng吞虎咽小腹涨起,锅里的汤水下去一半,兰景明实在噎不下了,俯身放下长勺:“小儿不敢叨扰父汗。”

  帐中已是活色生香,美人娇笑不停,水声连绵不断,兰景明悄悄退出大帐,疾步行到帐外,抬手唤来白马,刚要起身上马,膝盖蓦然弯下,咚一声砸上地面,jī蛋大小的石块砸上大腿,兰景明抬手抚上,揉到满腿青紫。

  他怔忪片刻,唤来白马骑上,匆匆跑进密林深处,来到两人合抱的榕树下,手脚并用向上,直爬进树冠里头,将兰道真拽下枝杈,狠狠摔在地上。

  兰道真昂脖咬牙切齿,对他怒目而视,兰景明二话不说,双膝压他腰上,攥拳重重落下,打的兰道真撇过脑袋,吐出半块残牙。

  兰道真的生母是可汗最宠幸的美人之一,本该直接提为格勒,可汗说他年岁尚小,仍需要磨砺,令他从小格勒做起,一步步向上提拔,其余小格勒知他身份,唯他马首是瞻,从不敢欺侮于他,更是由着他指哪打哪,不敢违他指令,他只觉可汗对兰景明有所偏爱,与兰景明从不对付,捉弄兰景明上瘾,平日里小打小闹,兰景明从不在乎,还击更是浅尝辄止,可此刻兰景明胸中翻腾,眼窝深陷,一双眼红肿欲裂,拳头锤在地上,碾得骨节咯咯,甩出几道血线。

  “滚,”兰景明捏紧掌心,掐在兰道真喉上,碧色眼眸绽出寒光,恰似一匹野láng,呲出尖利獠牙,“别bī我······”

  兰道真僵硬眼睛,目光四散飘飞,滚圆脸颊皱成一团,四肢弹跃几下,胸口上下起伏,脸色涨的通红,哇一声大哭起来。

  第9章

  “老图真!”

  帐篷外哗啦几声碎响,帘子被人掀开,瓦努拉捧着水碗,踉跄猛扑过来:“景明回来了,还把刚封帐的小格勒兰道真给绑来了,把小格勒捆在石上,说要拿他祭刀!小格勒吓得嚎啕大哭,草上全湿透了······”

  兰道真是另一位备受器重的格勒兰信鸿的义弟,连封账都扎在兰信鸿帐边,备受兰信鸿宠爱,兰杜尔与兰信鸿争夺地盘,连带小格勒都分出几个阵营,互相明争暗斗,求不来几分安宁,现下兰景明竟把兰道真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