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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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眠送走依依不饶着盘问他答应李叔去殡州缘由的孟笑的时候已是深夜,他浑身上下都疲累得无以复加,但仍然没有想要歇息的想法。苏锦眠摸出暗格里的药瓶,将里面五彩斑斓的药倒出来,面不改色地将苦味咽下。

  他转身,看见突然出现的倚在窗边的人,皱了皱眉。

  那人穿着玄色的斗篷,面上带着一张面具,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只修长gān净的把玩着兰花玉坠的手bào露在空气中。

  苏锦眠看了看外面,又觑了那人一眼,语气平淡:“你不该这时候来。”

  他背抵在架子上,面上冷峻从容,与在酩越峰众人面前展露的完全是两个模样。

  黑衣人见惯了他这幅模样,也不觉得惊奇,只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等在孟元舟离开了才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没说是给谁的面子,但苏锦眠心里门儿清,这面子既是给孟笑的,也是给自己的。

  他语气肯定:“你见过他了。”

  黑衣人抱胸,但笑不语。

  苏锦眠面色不虞:“你不该提前见他,会乱了我们的计划。”

  “纠正一下,”黑衣人依旧笑着,但比起之前,语气冷淡很多,“是你的计划,我可从没觉得跟你是一路人。”

  苏锦眠嘴边挂着促狭的笑意:“但你不得不帮我。”

  黑衣人面具下的笑容终于消敛,他看着苏锦眠,眉头跳动,分明是在隐忍什么。

  屋外凉风袭过,苏锦眠平日好好栽养的兰花不堪冷意,几欲摧折。

  不住过了多久,黑衣人又恢复唇边的冷笑:“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孟元舟、洛九州、季无谋、常清梦,哪一个单拎出去不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么就都栽在你这里?”

  苏锦眠面色如常,他甚至没正眼看眼前的人:“你该问问你自己。”

  黑衣人青筋爆出,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足以让人闻之变色的魔气,偏苏锦眠好似察觉不出来他的bào怒一般,还好心“提醒”他:“你这般不知收敛,小心被发现了踪迹。”

  黑衣人一忍再忍,若不是有把柄在苏锦眠手上,他恨不得现在就亲手了结了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在苏锦眠这里是不可能在嘴上讨到便宜的,于是收敛魔气,舍弃了自讨没趣的想法,捡起自己来这的最初目的。

  他问:“你当真要去殡州?”

  苏锦眠不说话,只看着黑衣人,仿佛浑身上下都写着“废话”两个字。

  黑衣人感觉自己又在自取其rǔ,但一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还跟苏锦眠绑在一起,又不得不继续忍rǔ负重:“为什么?”

  苏锦眠想了想:“如果我说听到“殡州”两个字时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你信不信?”

  黑衣人语带微嘲:“这个说法你骗骗那几个人就行了,还指望我也信你?”

  苏锦眠笑了笑:“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要我说……”黑衣人的目光毫不收敛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分明是放不下以前的事。”

  苏锦眠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黑衣人见他不否认,奇道:“你就不怕?”

  苏锦眠反问:“有什么可怕?”

  黑衣人想起自己今天看到的,说:“那个李叔来路不明,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苏锦眠像是被逗笑了,唇角怎么都下不来,“那个‘李叔’该不该信,我自有分辨。”

  这倒是符合苏锦眠惯常留一手的性子。黑衣人认识他这么久,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放松了些。

  苏锦眠却像是想到什么,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黑衣人,像盯着一样新奇的玩意儿:“你是在担心我?”

  黑衣人不知道苏锦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他看着对面的人,眼带讥诮:“我巴不得你死。”

  苏锦眠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要离开酩越峰,最难的是怎么跟沥青解释。

  沥青是苏锦眠穿过来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整个酩越峰里最照顾他的人。如今他这么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然是要好好告别。

  “说走就走。”沥青斜斜看着苏锦眠,眼里又是怨愤又是不舍,“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倒成寡人一个了。”

  苏锦眠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你们”,似不经意问:“还有谁要走,承平?”

  沥青点了点头,苏锦眠也才发现今天居然没看到平常总黏着沥青的季如松。

  “他去哪里?”苏锦眠有些好奇,“为什么要走,酩越峰第一剑宗,别的地方有这里好吗?”

  沥青一听这话,知道苏锦眠是误会了,解释道:“只是暂时离开,他还算酩越峰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