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案子一年内能破,他们的未来是可以期待的,如果案子一年内没法破,一切便都会成泡影,所以现在两人尽管都认定了对方,但还是没有谈及太多关于未来的事,尤其是宋棠,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谈及过两人的未来。
沉默了片刻,宋棠开口问:“我这双病腿如此的难看,你会不会从心里感到厌恶?”
他默了下,说:“你觉得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吗?”
宋棠:“你当然不肤浅,但即便不肤浅,也未必会喜欢每天看到这样的一双脚。”
她最近都活在与他恋爱的幸福之中,但幸福之余总常常忍不住会想许多这样的问题。
女孩子难免会在恋爱中有怯弱的表现,何况她一向觉得自己这样的病人不配得到他的爱,所以有时候想着想着又对这段关系不自信起来。
上官瑜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有着无比的凝重,说:“宋棠,如果我会因此而厌恶你,那么我早前就会离你远远的,又何必给你增添困扰呢?我既然说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已经完全地接纳了你的病痛。”
他不仅完全不介意她的病痛,并且暗下决心要誓死捍卫她的一切,哪怕要因此而与世界为敌。
毕竟,他娶她的话可以预见是要应对很多的阻力的,但是如果他自己都立场不够坚定,势必会让她自己自动地知难而退,那么,那时候无论对他还是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他必得做两人之中的那个盾牌,坚qiáng地将她掩护在盾牌后面。
这是他必须做到的。
他要给她充足的安全感,决不让她在这段关系里整天活在紧张和担惊受怕中。
看他无比真挚的眼神,听他的这番话,宋棠的信心才增添了几分,她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说:“谢谢你!”
上官瑜轻拍着她的背说:“我也谢谢你。”
谢谢她给他机会爱护他她。
然后他问:“你的腿现在还疼吗?”
宋棠:“不疼了。”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我们到天台上去看看风景吧,现在还有夕阳。”
宋棠点头。
他便搀扶着她上了天台。
此时,天边霞光万状,将地上无数的住宅也镀上了一次一层金边,呈现出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上官瑜说:“我喜欢看夕阳,甚过看日出,喜欢它壮丽辉煌的美,和它的丰富与韵致。”
宋棠点头道:“夕阳就好比已经接近老年的人,经历丰富,因而格外的耐人寻味。日出好比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但缺了点韵味。”
上官瑜:“对,就是这样。”
然后他说:“我在藩地的王爷府里面建造了一座观景塔,足有十层楼高,每逢遇到夕阳很美的时刻便会爬到塔上面去,坐在上面的亭子上静静地观赏,每每这种时候都会感悟良多。”
“哦?”宋棠微笑着问,“比如呢?”
上官瑜轻抚着她的头说:“有一年,我藩地上粮食大丰收,瓜果也大丰收,由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属于我的,所以当年单是这些粮食瓜果的收入就是往年的两倍多,当时我特别的高兴,正想着举行个什么活动来贺一贺时,地方上接连发生了水灾和火灾,才刚处理完,又发生了几起命案,总之连着几个月都没得安生,然而有天当我登上塔顶去看夕阳时,我发现当天空全部布满夕阳时,虽然也很壮美和恢弘,但是总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尤其是当云朵在天上不断地移动时。然而,如果夕阳只占了天空的一部分,反而给人一种格外诗意和舒服的美,我因而意识到当一个人拥有太多时,就连上天都会看不过眼,要来从你这里拿去一些,或制造一些难题来消减掉一部分你所拥有的,以达到相对的平衡。
由此可见,尽管那年我获得的收入很多,但我之后的灾祸也多。我便立即减少农民的赋税,并开仓救济了一批贫困户。接下来的几个月,一点麻烦事都没有发生了。”
宋棠便笑了,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做人无需太满’,如果太满时,就主动送出去一些,让自己始终保持略亏的样子,这样反而能平安幸福,是吗?”
上官瑜握着她的手说:“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然后他说:“上天让你的双腿有病,从这个意义上说也是在为你积累福气。”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说,“你现在经受了比一般人多的痛苦,日后你能得到的幸福也会比一般人多。”
她听后心里觉得暖暖的,含笑道:“你这是拐着弯来安慰我。”
上官瑜笑着问:“那你觉得开心点了吗?”
宋棠点点头,然后将头投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