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抹痕迹

  第二百三十五章一抹痕迹

  内室房门响起,墨画端着一盆温水一瘸一拐走进来,搁下水盆后行至独孤柔身边。

  “娘娘昨晚可睡的......”墨画将将拿起梳子,话音未落便震住了。

  她虽未经人事,可主子与北冥渊时她见的多,便知道独孤柔身上那些痕迹从何而来,“太子殿下昨晚来过?奴婢疏忽,竟然不知!”

  “不是北冥渊,是古云奕。”铜镜里,独孤柔容颜无温。

  经历太多,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因为一时得失而显露喜恶,北冥渊也好,古云奕也好,都是她弄权路上的垫脚石。

  她独孤柔现在求的是万人之上,她要比当年的独孤艳,更辉煌!

  女人呵,还是要靠自己......

  墨画惊了片刻,微俯身,“古大人对娘娘如此,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有娘娘?”

  “他有没有本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动了本宫。”独孤柔漫不经心的紧了紧衣领,“武安侯那边有消息吗?”

  墨画摇头。“还没有。”

  “不着急。”独孤柔垂眸扫过桌上摆着的十几支金簪,用手点了其中最为朴素的一支捡起来交给墨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说明武安侯在认真想本宫的提议。”

  “佟贵妃的事是禁忌,娘娘真打算深究下去?”墨画声音很小,透着忐忑跟彷徨。

  独孤柔透过铜镜,握住墨画拿着梳子的手,“想要活下去,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墨画被这一握感染,狠狠点头,“奴婢一定会跟娘娘一起走到底!”

  独孤柔深吸口气,“梳吧,再迟便来不及到永延宫给正妃请安。”

  提起叶芷惜,墨画便从心里怨恨,“正妃实在欺人太甚,明明是她自己赶着去太学院,便日日叫娘娘早半个时辰过去......”

  “以前本宫倒觉得她是个人物,现在想想,她也不过是枚棋子。”独孤柔忽似想到什么,“听说凤天歌住进宫里了?”

  “嗯,好像是因为皇太后想她。”墨画手里动作略缓,“奴婢听宫里有人传,今晨太子与凤天歌一起出现在御花园,太子还把身上外袍脱给凤天歌......”

  “墨画。”独孤柔看着铜镜,视线却似透过铜镜里那抹容颜看的更远,“知道凤天歌像谁吗?”

  墨画想了想,“奴婢没见过楚玥郡主,所以看着更像镇南侯吧。”

  “像独孤艳。”

  独孤柔虽从未与凤天歌正面接触,但自当日太学院亲眼目睹凤天歌一鸣惊人开始,这种感觉就深深印在她心里。

  她原以为只是自己有这种感觉,现在看,北冥渊亦是。

  男人总是会被相似的女人吸引,所以北冥渊被与独孤艳有相同特质的凤天歌吸引一点儿都不奇怪。

  凤天歌......

  阴暗冰冷的地窖,只有天窗位置有光射进来,老叟蜷缩着倚在墙角,黑皱粗糙的脸望向天窗,月升日落又一天。

  他已经被不明不白关在这里,整七日。

  而他,其实明白。

  这世上多的是无中有生,可真正发生过的事,不管你如何掩盖磨灭都还是会留下痕迹。

  他,就是那一抹痕迹。

  轰隆的声音陡然响起。

  老叟那双有些混浊的,发白的眼珠缓慢转向声音传出的方位,对面墙壁出现一个暗门。

  有个黑影在暗门中站着,怎么都看不清楚。

  “你是季安庭?”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秦淳单是见与不见这个问题,便想了七日。

  季安庭?

  如果不是被重新提起,老叟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回大人话,草民只是扎纸作坊里的役丁,无儿无女,平日靠扎纸的手艺挣点儿酒钱,大人莫不是抓错人了?”老叟越发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秦淳不再开口,忽有两个黑影从暗门处窜出来,老叟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扒掉裤子。

  “你是宫里人。”暗门处,秦淳目色窅黑,寒光如炬。

  最痛的伤疤被人揭开,老叟却似不在乎般艰难扯过落在地上的棉裤,“穷啊,家里穷便想着送个娃儿入宫,就先净了身,可惜没选上。”

  “季公公不必敷衍,我既把你抓到这里,自是认准了你的身份。”秦淳的确查过,当年伺候在昭阳殿里十三名宫女十五名太监,便有一人叫季安庭。

  虽说内务府的记载是季安庭不慎掉入井中摔死,但事后并没有记载尸体有没有被打捞上来。

  老叟穿好裤子,扶墙壁站起身,边系裤腰上的麻绳边唉声叹气,

  “大人说是,那就是吧。”

  “当年佟贵妃到底有没有产下小皇子?”秦淳最在乎的,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老叟习惯性摸了摸后腰,看似在找酒壶,“谁是佟贵妃?”

  “季安庭!”秦淳怒声低吼,“当年佟贵妃在宫中为人谦和,对待你们这些奴才从来不曾苛刻,贵妃倘若枉死,若真有人敢毒害小皇子,本......”

  秦淳一时激动,险些暴露身份,“我定会替佟贵妃讨回公道!”

  公道?

  老叟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个字在他心里比他的名字还要久远。

  “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叟忍不住咳嗽两声,“大人开恩,就放草民离开这儿吧,太黑,这儿太黑了。”

  秦淳愠怒,“我若对你用刑,必能让你生不如死。”

  “呵!”老叟笑了,就好像秦淳跟他讲了一个笑话,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大人以为,草民怕死?”

  秦淳不再说话,一无所有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死。

  “如果小皇子活着,大齐皇位理当由他继承。”秦淳语气渐缓,“皇上昏迷整三年,太子北冥渊代为执政亦三年,再有半年时间时机成熟太子便会登基,留给小皇子的时间不多了。”

  老叟不再说话,身子缓缓蹲下来,倚在墙角。

  “你自己好好想想!”秦淳挥手间,两名黑衣人遁离。

  暗门闭阖,老叟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头越发低的埋在胸口,蓬乱的白发遮住了那张苍老褶皱的脸皮。

  渐渐的,老叟的身体开始发抖,细如蚊呐的哽咽最终变成凄惨悲怆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