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珍嗤笑一声:“我一未出阁的女子,与他何来情分之说?意儿,万不可乱说话。”
意儿一凛,当即屈身,“姑娘恕罪,是奴婢失言。”
“起来吧,往后注意就是了。”
一缕阳光沿着窗棂透过来,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光斑,清风徐来,温暖又柔和,这样的天气,真是舒适。
郁珍闭着眼睛感受这如梦般的一切,这样的日子原来弥足珍贵,重活一世,她必不能重蹈覆辙,不去奢求什么,只要好好活着,平凡安静的度过一生。
前世里,皇上下旨赐婚,把郁家女儿指给四皇子,虽未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那必然是郁将军的长女郁柔,众人皆知四皇子极受宠爱,皇上自然是想给他指一门好的亲事,弥补他母家无人可依的局面。
郁柔年方二八,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貌才情都极为出众,早就名满京城,及笄礼刚过,上门求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其父郁敬骁乃是定国大将军,手握兵权,皇上选中郁柔赐婚给四皇子再合适不过。
郁珍自是也没想到父亲如此胆大,居然想出让自己代替嫡姐嫁给四皇子的主意。
四皇子声名在外,腿有残疾不良于行,更盛传他性格乖戾,脾气yīn晴不定,曾一夜打杀了皇后赐给他的两个侍妾,这样可怕的人嫡姐不想嫁,她也不想嫁。
素日父亲对她还算疼爱,她便不知天高地厚地跳水威胁父亲,被救起后事情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她便求了太子,破了身子后自然不用嫁给四皇子,可惜她走错了一步便错了一生。
现下便是她落水后的时间点。
想到这里,郁珍道:“意儿,替我找身gān净衣裳,我要去见父亲。”
恰在此时,门帘一动,一个盛装美人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明眸皓齿,身姿绰约,头上插着名贵的红宝石步摇,让整件屋子似乎都增了不少光辉。
这正是她那名满京城的嫡姐郁柔,只是平素不见她踏足这间屋子,今日如何又来了这里?这可真是罕见。
“妹妹,可好些了?”郁柔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仿佛一个真心关切妹妹的好姐姐。
这更让郁珍惊讶,几时曾见嫡姐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
“谢姐姐关心,妹妹好多了。”
郁柔眉头微皱,以她对这个庶女的了解,她必然会不知礼数大呼小叫地撒泼才对,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说话,属实罕见。
郁柔在屋子里转了圈,在郁珍的妆台停下,拿出一支褪色的珠钗把玩:“妹妹又何必如此想不开,四皇子身份尊贵,圣上对他最是宠爱,这次又是圣上亲自赐婚,又是正妃的身份,于我们郁家是莫大的荣耀,不是我想贬低妹妹,你既为庶女,生母又是那样的身份,这门亲事对你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难得四皇子也没有反对,妹妹又什么理由拒绝?”
“姐姐既说这门婚事是莫大的荣耀,为何姐姐不愿意接受这份荣耀?且我身为庶女,生母又身份低微,如何能配得上四皇子?这岂不是藐视皇威?”
郁柔放下珠钗,用丝巾小心擦了擦手,“父亲既然作此打算,为人子女,自然要听父亲的话,而且父亲已经问过四皇子,四皇子没有反对他才这么做,不然你以为父亲会随便就让你嫁过去吗?”
郁珍一愣,父亲居然问过四皇子,而他竟然没有反对,这倒是她前世不曾了解的信息,前世里,嫡姐并不曾来过她的闺房。
郁柔见郁珍神色平和,话也已说完,便不想多留:“该说的话我也说了,妹妹好生想想。”
“对了。”她看一眼那破旧的妆奁盒,“妹妹若是嫁给四皇子,便不用再用这等货色。”
“姑娘。”意儿小心看着郁珍,怕她又被气到。
郁珍一笑,“意儿,把那件红色的罩衫帮我拿过来,我这便去见父亲。”
意儿总觉得自家姑娘哪里不一样了,从一醒来就变得有些奇怪,可姑娘的眼神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心安。
郁敬骁三十岁出头,正值壮年,蓄了短须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虽是武将,早年郁敬骁却是有名的美男子,体高而不壮,不识其人,定不会想到这样一位儒雅之人就是三平胡虏的定国大将军。
也正是姿容如此出色的父亲,才生出了郁柔郁珍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儿,长子郁明亦是松柏之姿,芝兰玉树,连公主都对他倾心不已。
外间后院。
郁敬骁正在练剑,郁珍一进来他便察觉了。
“父亲。”郁珍屈身行了礼,低眉顺眼的样子。
郁敬骁停下,走到石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水,照顾郁珍过来坐:“珍儿,来,坐下说。”
这语气倒与往常无异,若不是自己落水后他甚至没有来看过自己一次,郁珍恐怕还以为他是那个自己撒撒娇就可以满足自己要求的慈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