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就这破道观还在江湖上有所名气?”秦川听到老道谈起道观,不由得讪讪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就这马踏岭,人烟罕至,知道此处的更不多,山中信徒极有少数能够攀爬至山顶,因此说这道观能被武道江湖众人熟知,秦川自然是不相信。
老道添了一点柴火,火势烧得更甚,两人身上的湿气也褪了大半。在火光照耀着下的老道,身影佝偻,些许雪白的胡子更显沧桑,嘴巴抿着猕猴桃,此刻对于秦川的疑问,老道却不着急回答,似乎是对自己的道观十分自信。
秦川一直心中有一个疑问:自己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家住何地,父母名谁,家中现在还有何人?只是每当聊起身世之时,无论老道前刻是如何喜笑颜开,总是话锋急转的说着秦川是被人遗弃的,而自己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因此对于秦川真正来源何处,并不知晓。
这身逢乱世之中,时常有百姓难以填饱肚子,更是无力抚养幼子,有不少人将新生之子遗弃路边,更别说身体有顽疾的秦川,寻常百姓哪能负担得起。
但是秦川清楚的记得,幼年的自己当时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周围站满了人,拿着不同的武器,但是不到片刻,这周围的人影全部倒下,然后便是老道出现拾起了秦川,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张沧桑的脸。
说道老道这张脸,当真是神奇,秦川与老道一起将近十年,这张脸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没有随着年龄的苍老而增加皱纹,就连老道的黄牙也是一颗不少,至于老道究竟年岁几何,更是无人得知。
秦川的身世与老道的年纪,便是这马踏岭道观的两个谜团。
虽然秦川一直对老道有所不知,但是老道将其捡了回来,抚养到如此年纪,已经是十分感激,后来又因为被老道断定为武道修行的废人,于是想着勤加练习纸笔,以后若是去青州城卖个字画,也是极好的。
穷有穷志气!这马踏岭虽处于穷山恶水,但是秦川相信,世间千万道,总有出头日,到时候喊着老道一起,到御福楼喝他个三天三夜的四月青,岂不是美滋滋。
约莫是先前嘲笑老道,导致了他此刻一言不发,秦川心中过意不去,想着缓和一下气氛的问道:“老道,你说咱们这道观,虽说不大,但是地处悬崖之顶,数十丈的地方用了不少瓦片泥土,更别说道观门前的巨石木柱,这些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咱们这攀爬藤蔓天梯都尚且如此艰难,你可别说,是你口中的那些武道江湖的魁首弄过来的!”。
秦川每次攀爬藤蔓天梯,都在心中不由得感慨道,这道观建于如此荒芜之地的悬崖顶上,究竟耗费了多少银钱?秦川可实在想不明白,那些木石之物,究竟是从何处运上去的。
老道用残枝扒开了火堆,把一些烧黑的树叶挑开,火光晃晃悠悠大了起来,老道悠闲的烘烤着双手,相当惬意的说道:“兔崽子,你当真是糊涂,这么多东西,若是走着藤蔓天梯上去,先不说这藤蔓能否经受住千斤之重,光是来来往往耗费的人工,料是庙堂之上,也能心疼不已。”
老道说的自然是不错,这道观建于此处山顶,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这山中林木茂盛,若是寻常人等都通行不易,更别说运送如此多的重物至山顶,想必是另辟蹊径。
秦川听到老道所言,也是暗自思忖着所言不假,如此耗时耗力之事,非能以常规之事考虑,但是秦川额头紧锁,显然是还未想明白。
老道见此,索性躺在地上休息说道:“你从藤蔓天梯路过,看着崖壁,可有什么古怪?”
秦川猛然想起,每次从远处见到这悬崖壁体,犹如山峰斜插入地,攀爬着藤蔓天地,每次都能感到崖壁异常的光滑,没有一丝的异物,似乎是有人将用剑劈开所致,但是武道强者劈开险峰,真该是何等的气魄!
但是秦川又不敢说出来,因为害怕被老道嘲笑。先前在野牛坳遇见的一黑一白两人,已经是武道修行的强者,但是此等人物,也只是借助天地灵气化形驭物,究竟是武道江湖的何人,才有如此的浩然灵气!
老道见秦川没有开口,用右手的食指敲打着大腿说道:“先前这崖顶有一条小路,从山底到山顶,虽道路崎岖,但是就地取材,运送一些木石之物也并非困事,因此这道观,施建不难。”
“那这小路去哪里了?为何我们今日还要攀爬这藤蔓天梯?”秦川不解的问道,若是先前有此小路,也不至于心惊胆战的上下求索。
老道嘿嘿一笑:“这先前的险峰,可并非当今的情形,因为有人生气,斜着劈开了一半,恰巧避开了道观,因此我们今时今日只能爬着上去。你看着崖壁如此光滑,必然是只此一剑劈开,未用其他之力。”
秦川吓了一跳,这悬崖壁原来真的是被人劈开的,不由得开口大骂道:“这是哪个兔崽子,竟然把我们道观给劈了,若不是小爷年幼无力,我必定找他报仇!”
老道嘿嘿一笑:“你怕是去不了,此人正在都城,此去八千里,你是如何赶过去?”
隆国的都城,在青州的东北部,距离数千公里,除了每五年一次的隆国大考,会有不少书生前去赶考北上,或是经商之人有所往来,寻常人等难得去都城一次,更别说秦川有此顽疾,自身难保,如何保得一路平安。
但是秦川仍旧不死心的说道:“虽说小爷我不是天选之人,在武道修为上难以有所精进,但是,这劈了道观之举,犹如掘了别人的祖坟,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我秦川今夜在此立下誓言,定要出这口恶气。”想到这道观差点别人劈没了,秦川不由得怒向胆边生。
老道听闻秦川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兔崽子不错!穷有穷志气,我可真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你把都城搅得鸡犬不宁,让那些庙堂之上的老爷们,都坐不安稳。”
秦川见此,也是豪情万丈的说道:“老道,你只需告诉我,这差点劈了道观的人,姓谁名谁?我定要好好会一会此人!”
世间多强者,但是秦川毫不畏惧!就算众生皆为蝼蚁,也定能以蚍蜉撼树之势,抒心中不平之气。
老道眼瞅着火光渐渐微弱,身体已经暖和起来,于是拍拍破旧的道袍上灰尘说道:“若是你当真有机会去都城,你肯定有机会见到他。此人也好找,武道江湖的都称他打更人!”
秦川听此,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这打更的竟然如此之厉害,竟然以一剑劈开了险峰?”
老道听闻答道:“不错,就是一个臭打更,脾气怪异。”
秦川在马踏岭的道观长大,对武道江湖并不了解,所有的武道密事,均是来自于老道的只言片语,对于都城的事情,自然是所知甚少。只是先前去城中赶集,听到说书的先生说道隆国的都城繁华至极,人口众多,当然这山珍海味自然也是汇聚如此,料是各地难得的食材,只要你有足够的银钱,便能够在都城找到,更别说封坛数十年的佳酿,当真是香飘数里;除去寻常之物,甚至是一些秘密的武功秘籍,灵丹妙药,也能够在都城的角落里,找到对应的地方交易,对于武道江湖者而言,若想切磋武功修为,或是交换天材地宝,这都城,便是理想之处。对于秦川而言,隆国都城,此生若是不去一次,必定是抱憾终生。
但是都城戒备森严,来自庙堂的武道强者日夜守护,不少外邦的暗袭高手来此,均是有来无回。
因此秦川听闻打更人的名声,不由得赞叹道:“都城当真是人杰地灵,一个打更的更夫,都能劈开险峰,若是其他人等,岂不是可以瞬息万里,随手便能取别人首级?”
老道此刻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鞋尖漏出了大拇指也毫不在意,听到秦川的回答,差点把布鞋丢了过去,但是转念一想,因为自己有所顾忌,因此秦川与外界接触甚少,除了进城赶集增长见识,平时便是道观抄经练字,对于武道江湖的见解,多半是道听途书而已,因此这样的回答,也是不足为怪。
想到此处,老道叹息一声的说道:“所谓的都城,其实与青州无异,无非是修行者多一些,房屋大一些,当然,心怀鬼胎者,也更多一些。”
秦川没有去过都城,自然是好奇不已的问道:“老道,你游历五湖四海,肯定在都城呆过,不如你给我说说都城的能人异事,以后我去都城也能摆摊说书,弄点银钱买点酒菜,以后咱们爷俩岂不美哉?”
武道江湖常常说三教九流,八大江湖,居于庙堂之上,市井之中,这杂耍卖艺、登台说书者便是飘门的门生。
秦川每次进城赶集,最爱去的地方,便是说书之处,只因为说书先生见多识广,知晓不少江湖密事。
听到秦川对于都城如此好奇,老道也是聊发少年狂的说道:“先前游历都城,见到此处如此繁华,便是呆了一段时间,各地的厨子在此汇合,因此寻常难见的美味佳肴也能在此处尝到,一些几代传承的酒楼,也是酿的一手的好酒,我住的市坊,离着酒肆近,每日清晨,闻着酒味清醒过来,拖着鞋子打二两酒,切半斤酱牛肉,再去东坊再去吃一碗牛肉面条,嘿,生活好不痛快!”
“吃的我自然知晓,那武道修行者,究竟如何?”秦川此刻正襟危坐,着急的问道,丝毫不似乎先前的玩笑模样,这也是老道欣赏秦川之处,寻常嬉笑怒骂,但是遇到兴趣之事,必是全力以赴。
老道见到秦川少有的如此好奇,也是打开了话匣子:“都城,作为圣人的居所之地,自然是防御森严,虽有不少武道修行者前去,但是谁也不敢闹事,你可知为何?”
秦川头侧向一边,想了一会说道:“因为他们不敢!”
“不错,因为他们不敢!”老道仿佛想到了都城的时光,十分兴奋,脸上的褶子开始抖动起来:“这守城的人,武道修为极高,更有不少暗地里潜伏着,因此无论是武道江湖者,还是外邦宗派等,均不敢在都城闹事!”
“若是有人起了冲突,这该如何解决?如果都城之中不能闹事,岂不是动手都难?”秦川坏笑着问道。
老道见此,也是咧开黄牙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在都城之中起了争端,两者可去暗城的武斗场解决,只有一方能活着出来。”
“暗城?都城?”秦川不解的问道:“这暗城又是何处?”
老道此刻闭着眼睛说道:“这明面的地方,便是常人看见的都城,另外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如黑市交易、奴隶买卖等,便是在暗城,甚至你若开价更高,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只不过真正的暗城,所知者甚少,真正的入口难以找寻,常人所见的武斗场,只是最外层而已。”
“那打更的人,可和这暗城有所关系?不然我出个高价钱,请这暗城的高手,将其狠狠揍一顿,解我心头之气”。秦川听闻暗城如此神秘,不由得打着算盘问道。
老道自然知晓秦川为何意,是想通过暗城查询自己的身世,但是老道并不拆穿的说道:“先不说,你能不能轻易的找到这打更的更夫,便是这交易的代价,你可承担不起,这暗城中人,性格怪癖,可非寻常的黄白之物可以满足。”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等我有机会寻到暗城再说。”秦川随口答道。
“都城遥远,可日后再议。不过这眼下之际。可得要在月圆之前爬到压顶,否则,桂花酒,一滴都不许喝。”老道估摸着天色不早,对着秦川说道。
秦川听闻老道此言,着急的被子重新叠放在腰间,猛然起身,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快走快走,桂花酒可不能少了我。”
说罢老道也是重新系紧了绳子,提上唢呐和酒囊出发,仍旧和之前一样,秦川在前,老道在后,约莫是中途休息下恢复了体力,两人又花了数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山顶,秦川大汗淋漓,正准备放下棉被之时,发现道观的门上挂着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