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百密一疏

  原来此人正是之前卖与秦川道袍的那个小伙计,如今看着身上的服饰,与其他几位站在柜台中的伙计并不相同,应当是在六吉居中开始混出了名堂。

  不过秦川可是记得此人。当初花费了不少的银钱在六吉居定了道袍,只不过十分的粗心,未曾验证之后便拿了回去。哪知这道袍宽大不已,根本便不是秦川的尺寸,应当是将别人退回来的道袍给了秦川。后来到此处讨要公道,未曾想此人矢口否认,反而将秦川从六吉居的大门中丢了出去,因此见到秦川,他以为他又是来闹事的。

  “咳咳,我说这位客官,你若是想要购买春衫,得要到柜台之中那边候着,我这边可管不着此事。如今白鹿书院的春试还剩半月,你若是想买,得要抓紧时间,否则六吉居的裁缝做不出来,那不可误了你的吉时吗?”六吉居的这位伙计认出了秦川,但是转眼就装作并不相识。

  哪知秦川却是未曾忘了那日之事:“先前你卖我其他人的道袍,你与我狡辩,害得我被人丢了出去,在青州城丢尽了脸面。想不到你如今步步高升,都当起了小头头,恭喜啊。”

  那位伙计神色默然,准备打死不承认,反正将秦川丢出去过一次,那么再丢几次也无妨。如今六吉居的柜台忙得很,倒是那位护卫十分的悠闲,不如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做:“这位客官,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刚来六吉居不久,可记不清何时曾卖过你道袍?你若是想买春衫,请到柜台那边去,莫在这边误了我的功夫,不然我只能把你请出去了。”这位伙计的请字,说得十分的重。

  秦川并未被他吓走,只是心里憋不下这口气:“你如今走到这个位置,想必是十分不容易。我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将你做过的丑事说出来。先不说别人信不信,最起码今日你在青州城是出名了。你知道那些读书人喜欢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是让他们知晓六吉居的伙计曾经做出过那等事情,你说那些读书人会不会有些迟疑,将此事传遍整个青州城?三人成虎,到时候这个事情无论是不是真的,你反正是跑不了,到时候主家怪罪下来,你可得受累了。”

  一想到青州城的读书人,这位伙计头都大了。这群读书人不屑于六吉居这等店铺,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因此他们也瞧不起那些富商巨贾。甚至觉得六吉居的衣裳,赚取了不少的读书人银钱,让他们喝不起烈酒,吃不起绿宝居的九曲大肠。因此,只要能够揭六吉居的丑,可比吟诗作对来得舒服。

  如今好不容易从柜台走到了后堂,若是被秦川这么一喊,不论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到时候店主肯定认为他办事不力,稍微皱下眉头,这吃饭的玩意就要丢了。因此他脸色低沉的问道:“你切莫逼人太甚,若是把我惹急了,你们今日可出不了这个门!”

  秦川上前一步,低声的说道:“咱们又不是血海深仇,何必非要弄出个鱼死网破?之前的之前,我姑且不提,我只要两件春衫便走。放心,我又不是不付你银钱。你好生掂量掂量。”

  那位伙计略微思索,冲着秦川与关朗挥了挥手,随后带他们走入了后堂之中。那些读书人看了这边一眼,只觉得秦川与关朗是来六吉居帮忙的。毕竟两人如此穷酸的打扮,不可能进入到后堂之中。

  走过天井,来到了后堂的庭院,秦川这才看清出六吉居的后堂极大,左边有着不少的大染缸,里面浸染着不同颜色的绸布,不时的几位老师傅拿着竹棍搅动着染缸,在春日的阳光下映射着斑驳景象;在右边的有着几十根一丈来高的竹竿,上面晾晒着密密麻麻的蜡染过的蓝色绸布,人若置身其中,根本分不清楚方位;中间往来着几十人,拿着颜料、衣裳等物进进出出,丝毫没有人拿正眼看过秦川与关朗二人。

  关朗第一次进入到六吉居的后院之中,不由得赞叹六吉居财大气粗,光是请这些伙计就得耗费不少的银钱,而且庭院中摆放着染缸,看着上面的花纹都是古法浸染,这出来的衣物,当然也不是关朗所能负担的起。

  “秦川,你这身上的银钱可带够了?我未曾在六吉居买过衣物,不知道这里面价钱几何,只是听说寻常的一件衣物,都要折损我半年的酒钱。若是等会衣服价钱贵了,你先将自己的衣物买了,我倒是不着急,等到得空之时再过来。”跟着这位伙计兜兜转转到了库房之前,关朗拉住了秦川小声的嘀咕道。

  秦川将摸了摸怀中,似乎在数着银钱,几个呼吸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今日带够了银钱。若是真不行,我与这位小哥相识,我可以赊账。”

  哪知秦川的声音不小,被那位伙计听了出来,转头过去严声说道:“本店微利,谢绝赊账。若是没有带够银钱,咱们择日再来也行。今日客人众多,我可没有时间在此耽误。”

  秦川白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将春衫拿给我便是,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在库房之前,有一位老先生,头发稀少,双眉斑白,嘴角挂着八字胡,十分的憨态可掬。他手指极长,左边翻着账本,右手拿着算盘在不停的拨弄着,双眼无须盯着,这算珠噼里啪啦的炸响,三人候在旁边不敢打扰他。等到他算完眼前的账本,准备拿起旁边的茶杯解渴,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茶水。

  这位六吉居的伙计手疾眼快,将茶杯填满,随后行了一礼说道:“范先生,这两位是我的远房亲戚,此次为了青州城白鹿书院的春试而来,咱们库房之中不是还有几件多余的春衫吗?要不通融通融,让他们现在拿走算了,省得过几天还要再来此处叨扰了先生。”

  范先生瞥了秦川与关朗一眼,见两人一幅穷酸的打扮,身上肯定没有什么银钱,不由得对那位伙计怒斥道:“张泉儿,你们家怎么那么多的亲戚。我记得你之前来六吉居,可是说在青州城并无熟人,如今短短三日,你便领了将近数十位读书人过来取春衫,怎么,这六吉居的库房,你张泉儿说了算吗?”

  原来这位伙计的名字叫张泉儿,此刻他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钱偷偷的塞给范先生:“今日我路过您房间,发觉地上有些银钱,这不立马拾起来给您。这两位却是赶考之人,有您范先生的照顾,说不定还能去都城呢?”

  范先生听完哈哈大笑,拿出了布尺量着两人的尺寸,边量边说道:“不错,看着这两位眉清目秀,必定是可造之材。”说罢便从库房之中拿出两件春衫递给了张泉儿。

  三人谢过范先生,张泉儿偷偷打开了侧门,将秦川与关朗放了出去,将春衫丢给秦川,随后瞪了一眼不再言语,重重的关上门离去。。

  这时秦川在墙角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知晓今日为何感觉被人盯着了。于是他将春衫交给关朗说道:“你先将春衫带回白鹿书院,我还有些要事处理。”

  关朗点了点头,瞧着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而秦川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丝毫不怕被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