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断了读书人的种子

  秦川送走白鹿书院的裴绍之后,谢秃子凑了过来问道:“师侄,你可知道青州城的裴氏?”

  秦川想了许久,却是未曾有个印象,先前来到青州城赶集,只是接触一些贩夫走卒,对于白鹿书院的读书人却是所知甚少,只是听人说起,这些读书人有不少的酸腐之气,也不愿与其他人为伍。

  因此秦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示意谢秃子继续说下去。

  谢秃子此刻犹如飘门的说书先生一般,拿着斗嘴的茶壶大饮一口,就差拍着案板说道:“白鹿书院在百年之前,在整个隆国,可谓是天下读书人的向往之地。你可知为何?”

  秦川根本不关心此事,有些不耐烦的回道:“师伯,你别卖关子,我来青州城的次数不多,况且年龄尚幼,对于这些数百年前的密事岂能知晓。你若是知道,就速速说来听听,否则,那边凉快,你去那边呆着去吧。可别耽误我挣得些银钱。”

  谢秃子听到秦川的不敬之语,却是未曾生气,只觉得秦川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挣钱了三十两的银钱。并且知晓那白鹿书院的读书人是青州裴氏,那随身的玉佩说不定价值不菲,对于秦川这样的财神爷,谢秃子供着还来不及,岂能对着他发脾气呢?

  正当谢秃子满怀兴致的准备开口之际,不料在旁边久久不言的老道却是抢先说道:“在百年之前,文坛曾有这样的说法,天下的读书人向往之地,是隆国的太学院,里面琴棋书画能人者众多,但是太学院的各位教习皆是出自青州城的白鹿书院,因此才说,入白鹿书院,等同于入了太学院。那时隆国上下的读书人,皆是不远万里来青州城求学。”

  听到老道的解释,谢秃子把玩着斗嘴的茶壶,心中也是暗自吃了一惊,按理说这两人的举止行为不似青州之人的模样,为何对于青州城数百年前之事却是如此熟悉。

  秦川拿出裴绍给的随身玉佩,发现上面除了略有温度之外,在背面确实写了古朴的青州裴氏四字,看着上面有些斑驳的痕迹,有着明显的包浆,显然是被几代人把玩佩戴的饰物。只是不知为何,本该青翠的玉佩之中,里面还有些许的血红色。

  仔细的看了一眼四周,镌刻着不知出自何处的铭文,以及不知道为何物的云纹装饰。秦川只是再看一眼,此玉佩似乎是浑然天成,实在是不知道那血色之物是从何处进去的,或者说在玉佩被雕琢之前,这血色之物便是已经存在?

  “那这白鹿书院同青州裴氏又有何关系呢?”秦川不解的问道,似乎并不明白老道的言下之意。

  此刻新岁将至,白云观外街的行人熙熙攘攘,赶着马车的富家员外被堵在大街之上寸步难行,一些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挑着货担、摇着拨浪鼓,卖着一些寻常之物,白云观的几位门童不时的笑迎着来往的各色人等,几位长得俊俏的姑娘穿着吉服,花枝招展的在摊铺前买着门神、春联等物,细细看来,这当真是好一个太平盛世啊。

  见到秦川并不知晓自己话里的意思,老道也是装作怒嗔的说道:“兔崽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非得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入白鹿书院,等同于入太学院。而这入读白鹿书院者,青州裴氏约莫占了一半之数,而这凭借的可并非是权势之门,而是凭着真本事考入进来。因此那时的隆国庙堂,有一半的官员为青州裴氏,加上七七八八的门生等人,可以说青州裴氏可以左右圣人的意思。从庙堂的选举、至各项杂税,甚至是守疆拓土的边关官员的选拔,都可看得到青州裴氏的身影。所谓世间的豪门巨阀、世家大族,不过青州裴氏是也。”

  秦川仍旧是右手拿着玉佩,双手插在袖口之中。约莫是听懂了青州裴氏宗族,在隆国之初权势滔天,可以左右庙堂走向,影响边关的局势,只是为何今日的裴氏宗族,竟然沦落到将祖传的玉佩售与他人的地步呢?

  见到秦川发着呆,老道也是在旁边继续说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白鹿书院成为隆国读书人的向往之地,想不到百年之后竟成了如今样子。据说是有一任青州裴氏的家主,与皇子密谋夺取皇位,因此落得封号被夺,满门抄斩。曾经的青州裴氏,如今只是凡夫俗子眼中的破落贵族而已,而白鹿书院也受到牵连,不少的书院教习杀的杀,逃的逃,不现往日盛景。若非有一番机缘巧合之下,这裴绍难以博取功名,毕竟对于隆国的庙堂来说,青州裴氏,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不会被人主动谈起。”

  “你这手中的玉佩,乃是青州裴氏权倾朝野之时所做,当时家族中的每位子孙都有一枚,只不过随着那次的满门之罪,无人胆敢保留此物,在当铺之中典当、或是遗落何处。青州裴氏不少人逃往别处,或是隐姓埋名的苟延残喘于世间。如此看来,这裴绍确实是当初青州裴氏的分支。直到当今的圣上登基大赦天下,这青州裴氏可以不必隐去姓名而回归此处,终可入学白鹿书院,也可进都城赶考,只不过物是人非,青州裴氏跌落凡尘,白鹿书院难以重现往日盛名,尘归尘,土归土,万世轮回,谁能说得清呢?”

  目瞪口呆的当属谢秃子,他在此处摆摊数十年,自然是听闻说起青州裴氏的旧事,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两人究竟为何人,竟然知晓青州裴氏为何满门抄斩这等密事。

  秦川不似谢秃子那般瞠目结舌,只是觉得万物兴亡,皆有定数,如今听完老道的解释之后,也是叹息的说道:“想不到当日青州裴氏家主竟然密谋篡位,这实在是罪不可赦。只是连累如此多人,令不少的裴氏子孙命途多舛,甚至是灭了几十年读书人的种子,否则,今日我隆国的读书人,可不会输过邻国。”

  秦川所说的不错,自从青州裴氏被满门抄斩之后,白鹿书院受到牵连萎靡不振,不少的教习害怕惹祸上身,纷纷北渡西逃,去往南岳、东晋等国,以至于隆国文风渐微,在十年之约的花满楼比试之时,隆国的学子都是末流,甚至是输给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诸侯国,这让当今的圣人觉得分外脸红。甚至是一些隆国的读书人都说太学院是徒有其表,当不得隆国读书人的圣地。

  老道听到秦川所言,却是并不同意秦川的说法:“道听途说之事,做不得真。你真当都城之人,都十分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