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似曾相识

  本就是赶了一天路,晚上又目睹了李修言等人厮杀,老道与秦川疲惫不已。

  待李修言等人走后,老道赶紧把符篆收了回来,拿着上等的丝绸小心包裹放入怀中。

  秦川约莫是困得不行,揉了双眼打趣道:“酱牛肉和符篆放在一起,老道,你当真不怕下次使出符篆的时候,还是卤汁的味道,哈哈。”

  老道本想留着酱牛肉到道观中再吃,毕竟大雪封山的道观,了无人烟,没有些许东西打打牙祭,漫长的等待时间,着实是无聊。

  但是一夜的疲惫,两人皆是肚中无物,若是没有东西撑着,翻山越岭耗费体力,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回道观。于是老道从布袋中又重新拿出了酱牛肉,分给秦川三块,摇晃了下酒囊,听着声音所剩不多,抿了一口嘴唇道:“酱牛肉和符篆放在一起,又有何妨?你懂个啥,这符篆讲究的是借助天地运行的灵气,借助上等的笔墨纸砚为器灵沟通,岂非寻常之物可以玷污?“

  “嘿嘿,你还别说,你这鬼画符是厉害,杀字符一掏出来,整个山谷鬼谷狼嚎,把两个聚灵高手吓得是屁滚尿流……。”秦川拍着马屁道,眼睛却盯着老道手中的酒囊,听刚刚摇晃的声音,最多几口,就要被两人喝光了。

  老道踹了一脚秦川的屁股:“兔崽子,那是符篆!符篆!汇聚天地灵气的符篆!”老道对于秦川鬼画符的说法,甚是不满。

  “是是是,这符篆当真是厉害,你还别说这方圆千里,就属咱们观中香火旺盛,还是你经营有方啊。”秦川毫不知羞,还在阿谀奉承着。

  “只是那不开眼的两个蠢驴,害得我又唤出压箱底的符篆,这次回去,又得好生滋养一番。“老道把酒囊别在腰间,想了想,还是将酒囊递给了秦川。

  在松针密林里呆了一宿,老道浑身的不自在,拍去落下的松针,又把背后破旧的剑匣用绳子紧了一下才些许满意。秦川时常不懂,为何一个掏出符篆的老道,喜欢背着剑匣,却又从不拿出来示人,当真是独特的癖好。

  “要是他们知道你还有一沓符篆,估计要被吓死。”山里微冷,秦川接过酒囊抿了一口,衣服单薄,又把布衣紧了一下说道。

  老道听闻,微微一笑,连连摆手说道:“没有几张,没有几张!”说完便不再言语。

  秦川眼睛咕溜溜的打转说道:“可是当真?我先前摸着布袋,还是很厚啊”。

  两人相互吹捧一番,就地眯了一会,隐约有呼噜声传来。

  眼瞅着天色渐亮,不远处野牛坳的地上躺着几十处尸体,老道休息了一会,把最后的酒囊拿了过来挂在腰间说道:“虽说咱们只是看客,但是毕竟在野牛坳,寻常还有众多山野猎户路过,或者山村农夫以此为营生,我们仔细打扫一番,免得召来豺狼虎豹,让他人受此惊吓不好。”

  “行,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吗?”秦川问道。几口烈酒下肚,秦川后背开始冒出了白气,好似他在运功一般。

  道观地处荒郊野岭,平时香客较少,为喜宴吹奏的营生挣些油盐钱,同时也为白事出殡。所谓的老规矩,就是吹奏《往生咒》,只是道观地处偏远,加上白事所得银钱并不多,老道在喜宴上的《凤求凰》最为人所知,这趟去青州城中,便是受到一位好友所托吹奏。只是近些年不太平,山中猎户、田野百姓经常被强盗悍匪打劫、或苛捐杂税众多,有心无力,虽有白事,但是为了节省银钱,必然不会请老道吹奏《往生咒》,因此近段时间,便是以红事为主。

  但是秦川年幼,对此音律之事不感兴趣,只是时长与老道出行,几首固定的曲子,约莫是会的,但是较少在众人面前吹奏过,毕竟主家给的银钱,可不能弄砸了,只是在人少之时,或是老道疲倦不已之时,才由秦川代替。

  听到秦川的询问,老道一口回答道:“行,你来吧。”说完便把唢呐递给了秦川,毕竟以后秦川可能以此为营生,早点熟悉也好。

  接过了唢呐,气运丹田,闭目养神,虽然没有丹海、空山二处蕴藏天地灵气,以寻常气息吹奏有所困难,但是秦川孩气十足,凡事不肯轻易认输,虽然并不喜欢这红白喜事吹奏乐曲,但是一直以来以此为生,总要学一点曲调。

  秦川摁住了唢呐眼,鼓足了气开始吹了起来,初始音符一起,有凄然之声,整个野牛坳回响,其后声呜呜然,如泣如缕,令人怆然涕下。

  虽然秦川年幼,但是少年老成,对于一些世事,有着自己的感悟。

  “不错,现在吹的有几分火候,以后若是年长一些,我忙不开来,你便可以真正的帮我了。”老道丝毫没有被《往生咒》打扰到心绪,或许本身就听到多次已经麻木,对着秦川赞赏的说道。

  倘若寻常的白事,都是由老道主持,只是今日,不同于平时的出殡葬,因此老道让秦川试着吹奏,若是熟练起来,以后也是个吃饭的营生。

  寻常人等或是不知道,为何一位世间难得的符篆师竟然以道观营生所活,而且乐此不疲。但是非常人所知,符篆师出入世间,行踪难定,体悟的便是人生百态、喜怒哀乐,因而对于符篆师来说,何种方式营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刻在修行。

  因此老道虽有符篆师的修为,但是顺其自然,以寻常人的身份,在道观中为人解签、或为人助兴,大道至简,莫过于此。

  秦川听闻老道的夸赞,不竟沾沾自喜:“小爷我自幼博古论今,所有音律乐器,自然也是……”,还未说完,就被老道敲打脑壳。

  “哎呦,小爷我话还没有说完呢。”秦川嘟囔道。

  “才夸上一句,就要飞上天了。”老道说完却不再言语,寻着四周转了一圈,找了一个低洼之处,将所有的尸体慢慢的抬着汇聚在一起,而秦川虽然是个稚童,却似乎司空见惯,脱下了自己宽大的布衣,赶忙上去帮忙。

  一个时辰之后,野牛坳被两人收拾的干净。老道所找的低洼之处,荆棘密布,寻常之人,难以路过,因此除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野牛坳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

  老道与秦川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候鸟飞过,都不开口言语,些许是太累了,两人开始在打盹。

  “如此血腥情景,你可害怕?”不一时,老道突然开口问道,神色凛然,但是似乎又是随意而言。

  “不怕,因为我之前见过!”秦川神色凛然的回答道。

  “何时见过?”老道听到秦川所言,似乎记起什么,紧闭着双眼,脸部煞白的问道,又仿佛在自问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