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与秦川离开了山岗,中途休息了一会,吃了口麻饼,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终于是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青州城。
秦川看着州门的守卫问着:“老道,咱们可是今晚就去青州城休息?这城里城外,无论是打尖还是住店,这价格悬殊可大得很啊!”秦川想着若是没有着急的事情,就先在青州城外找一处农户家先住着,能省不少钱。
老道拍了拍自己的布袋说道:“放心,出来游历,钱自然是带够了,你只管好吃好喝,亏待不了你。”
秦川还是嘟囔了一口道:“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败家啊。”说完还是跟着老道准备进城。
“站住,你这背上是何物?”州门的守卫见一老一少两个道士,在日落之前急匆匆的赶来青州城,一个背着剑匣,一个背着铁锅,行迹十分可疑。
秦川正欲搭话,被老道抢先开口说道:“这位官爷,我与幼徒受人之托,来为城中的一门喜事祝贺,吹一点讨喜的曲子,主家赏几个银钱而已。”老道说罢,指了下腰间的唢呐,如此看来,老道所言不虚。
但是州门的守卫是一个有丰厚油水的差事,无论谁路过,总是掏空心思搞点油水下来,只不过要看菜下饭,这青州城的有些老爷可不能惹。
这新来的州门的守卫早就听别人说,只要一年时间,定能在青州城置办宅子,娶一个膀大肥圆的媳妇。因此听闻老道这次是去参加喜宴,想着回来身上肯定有点钱,到时候换了其他的守卫,这笔油水肯定又被人弄过去了,还不如趁现在人少捞一笔。
看着老道二人面生,想必并非青州城人,又没有进城的名帖,肯定是哪个荒野道观的小道士罢了,此二人不足为惧。
想到这处,州门的守卫对着老道说道:“这天色渐晚,城门即将关闭,因此今日只能出城,不能进城!”
说罢旁边的一位富商装扮的人,对着这州门的守卫说道:“张爷,今儿是您在此啊,赶明儿去我那喝茶,嘿,新上的新货,赏个脸?”
州门的守卫皮笑肉不笑的答着富商:“刘掌柜,忙到这么晚才回来,等我休班的时候,一定去。”
这位刘掌柜看着老道与秦川二人一眼,想着他们要在此处被捞点油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对着州门的守卫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秦川见此,对着守卫说道:“你说城门只能出,不能进,刚刚那个人怎么进去了?况且我先前路过城门多次,可没有人说我们行迹可疑。”
这州门的守卫不耐烦的靠在墙上说道:“这城中的刘掌柜,与我们相识,因此对于他,我勉为其难的破例一次,倒是你们,不知道从何处而来,若是把你们放了进去闯了大祸,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眼瞅着旁边无人,这名州门的守卫竖起了手指,又继续说道:“之前是何人放你们进去,那我可管不着,但是在我手中,那便是一律从严,毕竟你们背着剑,又是在日落之时进城,实在是不能不让别人怀疑。道长勿怪,我这也是为了青州城内的百姓啊。”
这位州门的守卫言下之意十分清楚,若是不给钱,今日是进不了城了。
“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悍匪强盗,今日不进城了。”秦川拉着老道,准备转身就走。
“站住,胆敢对州门的守卫动手,今夜你们怕是要在牢里呆一夜了。”这位州门的守卫见两人如此不识抬举,心中恼怒,准备唤其他人过来,将老道与秦川二人送至州门的牢房之中,因此口中喊着秦川竟然敢动手,其实只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敲竹杠罢了。
州门的牢房,为行迹可疑之人的排查之处,若是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便要在此处关押不少时间,直到最后查明清楚才肯放行。这进来之人,若是没有一定的银钱打点上下,免不得要受一些折磨,据说在这牢狱之中,必然会动用私刑。
因此听到这州门的守卫说到牢里呆着,老道赶紧在旁边接过话:“官爷,官爷,稍安勿躁,我这幼徒性子着急,您可别往心里去。”
州门的守卫此刻毫不掩饰的说道:“五两银子,否则你们二人今夜到牢里呆着,至于什么时候出来……那可说不定了。”
寻常入城门的价格,只是五十钱一人,如今这老道二人将州门的守卫惹得恼怒了,于是开始漫天要价,毕竟对于青州城的普通百姓来说,这五两银钱,可是一个月的口粮了。
老道行了一礼说道:“我们今日进城,是为了明日的喜宴而来,因此这趟有事进城,并非贸然进入。我们二人也是青州人氏,只不过住得偏远罢了,之前主家说若是州门的守卫问道,便是为他而来,说你们会即刻放行,只是我不愿打着别人的名号罢了。”
州门的守卫此刻兴趣上来了:“嘿,为喜事而来,还打着别人的名号?你说道说道,你是为何人而来。”
老道不好意思了挠了下头,瞅了秦川一眼说道:“我未曾与他真正见过一面,只是听中间人谈起过,说是姓周,在青州城有些名声。”
州门的守卫一听,赶紧立住了身子问道:“可是周有良,周大公子?”
秦川见此,也是立刻回答:“对,好像是这个人,不过传话的是一个马脸的男子,拿着一把长剑,说让我们明日来这青州城吹奏喜乐,可不能误了时辰。”
“那是永和镖局的陈爷,周大公子的护卫。”州门的守卫答道。
青州人都知晓,这永和镖局和周有良的关系,因此听到秦川说起马脸男子,对于老道与秦川二人的身份不再怀疑,只是暗自嘀咕,这周有良明日有喜事,为何自己却不知晓,想必是周有良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又要纳个妾吧。
想到于此,州门的守卫满面堆笑的说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先前陈爷就打过招呼,说是有两位仙风道骨之人要进城,让我好生照料,我这不看着都已经是日落西山了,还没有见着人影,今日怕是不会再来了,于此就把这茬忘了,二位道爷,可别见怪哦。不过陈爷说得对,两位道长当真是道风可见,犹如仙人在世……”
州门的守卫在不停的拍着马屁,老道行了一礼说道:“官爷,莫要折煞我也,只是我与幼徒今日进城,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这州门的时间固定,因此不知道此刻进城可方便,不然我托中间人回个话,就说明日再进城吧,只不过若是耽误了时辰,还麻烦这位官爷和我行个方便,和我走一遭,不然主家肯定怪罪于我。”
一想到将要去周府谢罪,这州门的守卫不由得浑身打颤,赶紧说道:“方便,肯定是方便,既然两位道长是为周公子的喜事而来,无论何时都是方便的。二位道长里面请,我这就送你们到周大公子的府上去。”
老道摆了摆手说道:“官爷公务缠身,不用送我们了。我们待会进城,自己问着路人便能寻到周大公子的府上。”
州门的守卫闪开身子让出条路,做了一个请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不送二位道长了,只不过在周大公子和陈爷面前,可不能将此事谈起,若是周大公子及陈爷误会于我,说我故意给二位道长使绊子,这可说不清楚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少,谋得一份差事十分不易……不够我在此保证,若是以后道长进出青州城,必不会有任何刁难。”说罢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令牌,雕刻精美,上面刻着青州二字,看来这是青州城进出的令牌,数量稀少,何其珍贵。
秦川赶紧拿过来说道:“好好好,我肯定在周大公子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老道行了一礼说道:“官爷,就此告辞,他日再逢。”
一前一后,老道与秦川向着城内赶去。
州门的守卫在后面喊道:“道长,若是有我帮忙之处,可一定要来找我。”
旁边的出城之人看见,这州门的守卫后背已经打湿,满额头的大汗,不由得好笑起来。
州门的守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笑什么?赶紧出城,若是让我查出来什么,让你在牢里呆一晚。”
旁边的行人听此,赶忙朝前走了几步出了城外。
……
老道与秦川进了城,此刻与前几日的景象不同,这青州城真是热闹非凡,行人来来往往,显然是夜市已经开始了。
秦川此刻却在旁边驻足,见着州门的守卫没有跟上来,于是说道:“咱们先前来这青州城,可没有见着什么不同,想不到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小小的州门的守卫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要钱,看来这青州成,庙小菩萨大。”
老道听闻此言说道:“这才哪跟哪,一处州门的守卫就把你难住了,这武道江湖之路,你还差得远啊。行走武道江湖,最重要的便是保全自己,有时候只能智取,不能以蛮力,因此我把周有良的名号搬了出来,省得再费口舌之力。”
秦川听到周有良的名号,于是问道:“咱们先前在那山岗的酒馆之中,你为何不允许我将桌子让给周有良,而是一定要把面吃完,最后惹恼了那周有良,害得余总把头深受重伤。”
“嘿嘿,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想让!我吃饭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在旁边催促。”老道见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说道。
“先前在山岗之处,那刀疤脸老五如此冤枉我们,你都没有如此生气,那周有良不就让我们换一下桌子吗?真不行端着吃也行。”秦川对老道的做法十分的不解。
老道理了一下道袍说道:“端着吃饭那像话吗?我们身为道家之人,若是端着碗到处跑着吃饭,和街上要饭的有什么区别?若是折损祖师爷的面子,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秦川不以为然打趣的问道:“那假如在荒郊野岭,那你怎么吃?先前咱们在山中路过没有桌椅,我可是看你吃得很香嘛。”
老道神色严峻的说道:“我这人一生没有什么规矩,唯独在饮食上,有些许讲究,在人前,更是讲究排场。因此能坐着,便是绝不站着,绝不躺着,否则便是自取其辱。那周有良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面叫我让出位置,着实可气,本想着吃完面再收拾他,哪知道余总把头铁骨铮铮,真为我们出头。”
“只是我不见你有任何招式,为何那些人全部倒了下去?”秦川不紧不慢的问道。
“道在心中,招式也在心中,你们那些看见的招式,不过是道的化形而已。因此我就算不用符篆,那些人岂能困住我片刻?”老道颇为自得的说道。
秦川瞅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问着老道:“嘿,得得得,那您这武道江湖的世外高人,可准备送一份大礼给余总把头?比如说,你那一沓符篆?”
老道听闻,看了一眼四周,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说道:“嘘,有时候身怀异宝可并非好事。只是余总把头因为此事惹怒了周有良等人,日后在青州城肯定是寸步难行,若是有机会,在余总把头困难之时,我们还是可以出手相助一把,还他个人情。有些人,要经历过一生事情才知道。”
秦川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往何处,可要先去寻一处休息之地?你可得照看好银钱,别被贼人摸去,咱们到时候只能睡大街,真成了你口中所谓的要饭之人。”
老道指着东南方向说道:“穿过横正街,再往前走几条巷道,就到了平阳坊,此处虽然是破落秀才的居所,但是也有不少奇人,而且平阳坊也有不少民宅,住宿花费不了多少银钱,走吧,去哪里看看。”
秦川听此,与老道并排的走着,没过多久,秦川就口渴的说道:“先前与余总把头一起,喝了他不少酒,因此这酒囊中的桂花酒,却是一滴未动……”
老道自然知晓秦川是何意思,从腰间拿出酒囊丢给秦川说道:“兔崽子,就知道你坏心眼不少。”
秦川赶紧拧开木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咱们家的酒香,那余总把头的烈酒辣喉,我一路上喝了不少水。”
老道嘿嘿一笑:“你是吃面之后,剥蒜的吧?”
秦川又小饮了几口说道:“那也说不准,或许是烈酒配蒜的缘故。对了老道,你何时教我武道秘法,你先前可是说了,我这顽疾能解。这一路上见着不少武道江湖的强者,因此我想练练拳脚护身,免得碰见歹人,我只能迈开腿就跑。”
老道在旁边说道:“有我在旁边,你还怕什么?只不过你这顽疾,还需几味药,因此急也急不得。听说平阳城有不少落魄秀才售卖奇书典籍,咱们去淘一淘。”
秦川听闻有书籍售卖,也是十分高兴的说道:“快走快走。”说罢两人朝着平阳坊走去。
未过半柱香的时间,先前老道与秦川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人穿着紫色绸缎制成的衣服,问着一个刀疤脸的人说道:“老五,就是此二人坏了咱们的大事吗?”
那刀疤脸低声应道:“是,大哥,正是他们。”
紫色绸缎的男子说道:“先去解决正事,再去会会此二人。”
说罢一行人跟在紫色绸缎男子的后面,消失在青州城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