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底牌

  天下功法,唯快不破。

  对方的两位剑师早就已经迈入通感境界,以意念沟通天地灵气,方能驱剑斩人,如果剑师被人近身刺伤,必然会中断意念,飞剑也会因为失去灵气的控制,而必然会跌落。

  没有炼成传说中的三大金身,就会被人近身刺伤,甚至是杀死。

  剑师与武者,单论剑术功法,不见得胜过血战的金成和张无利,论近战能力,武者完胜剑师。

  曾有不少武道江湖的传说,称通感境界的剑师与寻常的武道上品比拼,有数次结果以弱胜强,最后以武者胜出而告终,这是为何?只因为不少通感境界的剑师,知道修行不易而更加惜命,不愿意损伤其心神去全力以赴,而寻常的武道上品者,本身就与通感境界就如同隔了一张薄纸,在生死战斗中,武道上品的修行者以舍我其谁的气势,凭借血肉之躯硬抗天地灵气,最终取胜的例子也有数次。

  金成与张无利,便是武道上品的修行者,虽然对面拥有两位剑师,在实力上看来赢面不大,可是却没有人想束手就擒。

  有一线生机,便要死拼到底,况且为了净元丹,也值得一试。

  快,要快!趁着对方两位剑师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在其拼命运转灵气驭剑之前,哪怕是伤其分毫也是极好的。

  仿佛发生在一瞬间,张无利及金成犹如出笼猛虎,身形矫捷,踏着落地的松针,跃起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见黑影一闪,就快要落入到对面人群之中。

  而对方的两位剑师不知为何,仍然是岿然不动。

  三十步、二十五步……,距离对方的两位剑师越来越近,仿佛能够听见对面的心跳声,张无利心想,哪怕不能伤到两位剑师,那便伤了对方臃肿的领头者也不错,看其臃肿的身形,很难逃过自己的致命一击。

  金成速度更快,领先张无利半个身形,他更渴望得到净元丹,只见其呼吸吐纳,强行提气,脸色开始变成青色,显然是瞬间奔袭的缘故,只需要再近几步,绝对能刺伤剑师,到时候其他人便不足为虑了。

  二十步,更近了,似乎能看见两位剑师衣着上的纹饰。

  而剑师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突袭,只是轻轻挥手,身背大弩的刀客,早就取下了弩箭列阵等候。

  张弓拉弩,蓄势待发,黑色箭杆毫不起眼,箭头隐隐约约发亮,黑暗中寒芒耀眼,令人心悸。

  “我瞅着这弩箭有古怪,原来上面,有阵师的铭文。”老道又拿出一包酱牛肉,细细的咀嚼道。“我料想着李修言拼死一把,有这两位武道上品的护卫,说不定还能逃出几个,如此看来,就算是拖住了半刻,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秦川约莫是今天赶路太累,已经是睡眼惺忪,拿了一块酱牛肉,用门牙用力的撕咬着说道:“酱牛肉节省一点,否则没到道观,就被你我吃完了。“

  “我说让你多买一点酱牛肉,得,你说要留着银钱买文房四宝,哎,这下好了,没得吃。”老道摸着随身的布袋叹息一声,估摸着酱牛肉不多,又给了秦川几片随即收了起来。

  秦川此刻眯着眼睛,看向李修言等人,又看向了对方的弩箭说道:“先前,我便是知道武道江湖中有阵师的存在,五行八卦,乾坤运转,以世间万物做阵眼,以天地灵气驱动,若论困敌之术,阵师必定是武道江湖的魁首,据说更有阵师大能者,谈笑间就能布阵好,杀人于无形,因此见到阵师,不少人都不敢近其一步。后来有阵师另辟蹊径,以器皿作为阵眼,可以将其灵气封存在武器中,使得器身富有灵性,如此看来,也算拥有阵师的几分功力。”

  酱牛肉没有多少了,但是酒可不能少,秦川拿起了酒囊,喝了一口刚出城打的烈酒,脸色绯红,也开始来了精神。

  老者见此,也是拿过酒囊,轻饮一口,大为赞许:“方才是我误会了你,你对于武道江湖还是有所了解。但还是不敌你对吃道的研究。”

  秦川笑道:“身在武道江湖,岂能不知?”

  “方才说的不错,阵师难得,寻常人哪能随便遇见,都是在一些大宗派中潜心修行,制阵眼、护山门。有人曾经断言,若是给阵师摆阵的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可困住数位同等境界的强者,就足以证明阵师功力之强,而经过阵师刻文的弩箭,威力自然是不同凡响,只是看着灵气波动不稳,应该是他们从某处遗迹所得,时间久远,铭文模糊,未能将灵力发挥极致,约莫只有正常的三分武力,不过对付这二人,怕已经是足够了。”

  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的刀客已经将弩箭发动,速度之快,带有呼呼的破空之声,约有数十支黑色弩箭开始向金成和张无利二人迎面射来,借着黑夜的掩护,更是难以发现弩箭的轨迹。

  料是距离对方如此之近,再往前几步便可碰到剑师的身体,两人也放弃了绝好的刺杀机会,空中略一闪身,以刀尖劈向弩箭,想要在这弩箭雨中,硬生生辟出一条路来。

  武者的修行,很少有花哨的招式,张无利与金成一招接着一招,在空中躲闪,丝毫不敢懈怠。

  刀尖还未真正碰到弩箭,双手就被震得发麻,短暂的失去了知觉,仿佛快要握不住刀柄。带有阵师铭文的弩箭,杀伤力实在可怕,若是剑师此刻出手,怕是难以抵御,再无生机。

  张无利与金成两人相对一眼,各自说了一声走字,便连连后退,毕竟刺杀不了剑师,就一定要回头保护好李修言,可不能让弩箭伤了一丝一毫。

  只是两人躲过了弩箭,却无法改变弩箭运行的轨迹。

  眼看弩箭射了过来,李修言这边也开始慌张起来,已经有护卫在李修言面前列起了人墙,拿出黑铁的盾牌加以阻挡,只是弩箭势大力沉,寻常护卫哪能挡住,不到一会的功夫,已经被杀伤了数十人,都是被弩箭刺穿,更有甚者,被弩箭带着,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就连张大小姐的马车旁边,也斜插着一支弩箭,惊得马儿高高跃起,就要脱缰而去,幸亏两位马夫死死拉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方的剑师还未出手,威力就已经如此可怕,绝望的气息开始笼罩在李修言这边,不少护卫手持武刀,可是肉眼可见刀尖在颤抖。很多随车女眷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呕吐不止,嘤嘤抽泣。

  “净元丹虽然有所价值,但是并非是我等想要之物,李修言,切莫浪费大家的时间,你可撑不到天亮去。”黑暗中的剑师,好久才说出一句话,而臃肿的领头人,从头到尾未曾言语,只是冷眼看着一切,似乎场中人的性命,全由其掌握,事情的结果,早就已经胸有成竹,李修言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金成和张无利也已经从弩箭中退回,只是两人全身是伤,到处都有血迹,衣服也早就已经被弩箭擦破,先前两人神气模样也已不复存在。

  最明显的便是张无利,已经是手臂发虚快要握不住刀柄,旁边的兄弟见此递过来麻绳,张无利接了过来,一圈一圈的绕着,将刀柄和手掌绑在一起方才好些。

  这才第一个照面,李修言就被败下阵来,实力差距太过明显。阵营中武道修为最高的金成及张无利连弩箭雨都抵御不了,更何况是近身刺杀剑师,那无疑是异想天开。只是对方太过于稳重,拥有两位剑师,还潜伏在暗中,以弩箭消耗李修言的强者体力,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李公子,无须担心我们……”

  “少爷……”

  金成和张无利准备说什么,李修言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回答。身在豪绅世家,早就将生死看淡,特别是李修言这种,早就明白,所有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是交易物品的不同罢了。

  金成护送镖局,是因为父亲许诺,宁州李家一日不倒,金威镖局生意就有得做,数百号人就不至于饿死。而张无利从小无父无母,被家里收养,考察数年成为贴身护卫,助其娶妻生子,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妻儿时常担心受怕,但是也好过普通人。地上躺的数十个护卫,天资拙劣,早就不奢望成为世间强者,只是为了挣点黄白之物,多得一壶酒钱。

  对于他们而言,李修言觉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可是黑暗中的对方,未尝出一物,多次的求和暗示,甚至以净元丹作为交换,对方却得寸进尺,料是李修言涵养极高,也不得不恼怒起来:“敢问阁下,为何咄咄逼人,真不怕两败俱伤,谁也走不出这关山口?”李修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随从、护卫,收起笑嘻嘻的面孔,一字一句的问道。

  “哈哈哈,无知小儿,今夜我们为何而来,你想必十分清楚,若是得不到此物,我们必然不会就此罢手,你就算拖延时间,也难以等到救兵,只不过没有想到,所谓的宁州李家,不过如此。”对方的一位刀手听到李修言的话语,不由得大笑起来讥讽道。

  都称宁州李家盘踞一方,颇有实力,若是寻常,肯定不敢如此这番,只是如今的李修言已经成为瓮中捉之鳖,对方也毫不在乎李修言的脸面,狠狠嘲讽。

  “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李修言,毕竟青州城张大员外那里,给过我们银钱,我才能买到如此上等的笔墨纸砚。”不远处的秦川埋在黑暗的茅草丛中,见李修言的处境十分危险,不由得着急。

  “帮?怎么帮?要不你去?”老道不以为然的说道。

  秦川凑到老道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两下子,不然也不会拉着我看热闹,而且今夜若救了李修言,他便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没有银钱,托个话到宁州城,李修言必然差人送过来,到时候咱们爷俩不吃麻饼,天天吃这个。”秦川拿起一片牛肉,塞到了嘴里。

  老道叹息一声:“秦川,不要以一时的行为,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特别是拿身家性命去赌的时候,更是要慎重,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况且李修言和咱们只有一面之缘,他是给过咱们银钱,可是咱们也是卖了力,完成了所嘱咐之事情,因此,我们未曾亏欠于他。再说,为了银钱就把自己卖了,不划算。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便是……”

  “得得得,你说的在理”,秦川打断道:“要不等他旁边没人保护的时候,我们再现身谈谈银钱。”

  老道眯着眼睛看着秦川,露出一嘴的黄牙,狡黠的笑道:“李修言不简单,我都看出来他有底牌了。”

  话音未落,李修言依旧是面色不改的对黑暗中的人影说道:“宁州李家,家族已有数百年历史,底蕴深厚,还望阁下嘴下留情。”看了一眼天空,已经是过了半夜,月色越发的明亮。

  “哼,此刻还在逞口舌之利,不知好歹。”对方的一位剑师不懈的说道,看他看来,此刻的李修言,便如蝼蚁一般,根本就不值一提。

  “阁下,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只是此物对于我非常重要,我虽然想交付出来保全所有人性命,只怕你们也不会轻易的放我走。”李修言依旧是不急不躁的说道。

  或许是觉得天色渐晚,避免夜长梦多,先前的那个开口讲话的剑师说了一声:“磨叽”,随后双手一捏法诀,身后的剑匣为之一动,一柄寒芒乍现。只见一尺长的剑身无声无息的出现,随着剑师法诀随心而动,“疾”,剑身灵气波动,瞬时加速向李修言冲了过来。

  金成和张无利见此,艰难的抬起手中的刀柄,以二人合纵之势,双脚立稳,顶住攻势,只是剑势太强,两人嘴角开始溢血,双脚微微抖动,骨骼开始作响,脚下的泥土开始松懈,隐隐约约,二人快要坚持不住。

  “小心”,金成和张无利同时提醒到,只见另一位剑师开始动手,剑身飞驰而来,与李修言只有数米的距离。

  李修言的旁边,似乎无人帮他抵御这一剑。

  不少仆人都闭上了双眼,害怕见血的一幕。

  只见马车中出现一位青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李修言旁边,还未动手,经过吸纳了空山、丹海的丰盈灵气的剑身又返了回去。

  对方的剑师,不禁惊疑:“李修言竟然还留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