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今日新岁

  今日新岁,繁华十分的青州城更是热闹。

  贩夫走卒叫卖的声音更大,希冀吸引些顾客,卖完眼前的货物便可早日回家;售卖一些对联门神字画等物的平阳坊,此刻也是人声鼎沸,穿着破烂的读书人笑容满面的看着来往的行人,仿佛今日是放榜中举之日;从青州城门进出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是一路小跑,或是驾着马车飞奔而去,溅起一阵的黄烟;或是赶忙从城门进来,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风尘未歇,顾不得此刻的仪表,奔向早就等待多时的亲人。

  就连往日里穿着邋遢的乞讨之人,今日一改蓬头垢面、满身油污的模样,用新鲜的皂角捣碎,加入一些捡来的不知名的香料洗净身子,仔细的打扮一番,穿着补丁却干净的衣服,伸手向着那些衣容华贵之人讨要银钱。

  此刻的白云观大门敞开,但是不见任何的寻常百姓。

  在白云观大门的两边除了四位候着的道童,旁边站着几十位庙堂的捕候,穿着玄铁制成的甲胄,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在其身后挂着精钢自成的弩,上面挂着一个箭囊,里面装着不少弩箭。在其腰间挂着大凉刀、或是铁锤等各式武器,显得威风凛凛。脚上穿着棕色鹿皮制成的靴子,靴尖朝着前方拱起,看着样子,应该是庙堂之上特制而成。

  此刻他们神情严肃,扫视着来往的各色人群。

  青州城的捕候平时都是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专门对付一些宵小之人,或是稽查一些武道江湖的悍匪。除了青州城的州堂之上,很少能在外面聚集如此,今日看着这么多的捕候在白云观,应当是那位州守大人要过来了。

  白云观的头柱香,若是寻常之时肯定要被人抢破了头,时常发生踩踏致死的案件。但是每到新岁之时,白云观的外面却是冷清得很,连那些外街的算卦之人都收拾好摊铺,早就回家准备新岁之事,似乎知道今日白云观虽说开着大门,但是肯定再无其他的香客。

  因为每年新岁的头柱香,都是属于州守大人的,何人胆敢抢去?

  虽说已经是日上三竿,眼瞅着就是中午进食的时辰,但是无人胆敢放松警惕,甚至是白云观也将观内的几位好手放了出去,生怕今日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惹得州守到时候生气。

  正在这时,两辆黑色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过青州城白云观的外街,旁边站着数十位精壮的护卫,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人群。马车的样子十分普通,黑色的布帘掩盖下看不出任何的名堂,周围的百姓又以为是哪位富商老爷来到白云观拜谒,未曾觉得有什么稀奇,依旧是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此刻贩夫走卒卖力的吆喝,挑着摊子的货郎走街串巷,后面跟着一群稚童。

  白云观的观主云海真人从观中出来,只见他鹤发童颜,穿着一身白净的道袍,上面绣着苍云白鹤,颇有仙风道骨的滋味。在他的身后站着白云观的四位主事,包括那日当值的云山长老,此刻众人看着白云观外街的那两辆黑色马车,也在盯着四周流动的百姓。

  此时一位卖着糖葫芦的小贩正从马车旁边路过,拿着稻草制成的草木棒子使劲吆喝,上面扎满了红色的糖葫芦,看来这也是一位在青州城讨生活的小贩,想趁着新岁将至,做得一些受小孩子喜欢的糖葫芦,在繁华的白云观外街换些银钱。

  旁边的一位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叫住了这名小贩,指着草木棒子上面的一个糖葫芦,用稚嫩的声音说了要这个,随即在大人的注视下拿出碎银交给小贩。

  或许是做生意太过于认真,这名拿着糖葫芦的小贩站在白云观外街的路中间,丝毫没有注意到两辆黑色的马车行驶过来,仍旧是专心的将糖葫芦从草木棒子上面拿下来,递给那等候的小姑娘。

  在旁边之人的着急提醒下,这名小贩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离马车只有十步的距离。

  这时跟随着马车小跑的护卫也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最前面的两位骂了一声不长眼的东西,随即上前疾走两步,准备强行推开那位小贩,免得他被马车撞到之后,扰乱了老爷的大好心情。

  这时卖糖葫芦的小贩离马车只有五步的距离,见着马车越来越近,似乎是魔怔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的百姓都以为他被吓傻了,不少妇女捂紧了眼睛不敢看。

  最先上前的两位护卫一齐出手,一左一右推向小贩的肩膀,准备将他直接推离白云观的外街。看着两人身手敏捷,卖糖葫芦的小贩最多跌倒在地受些轻伤,好过受到青鬃卷毛马的冲击而伤到肺腑,否则今年的新岁要在床上躺着度过,自然是看不到今晚的那场烟花盛宴了。

  然而正当两位护卫快要碰到小贩之时,口中大叫了一声不好,着急的朝着马车那边退去。

  只见那位小贩用草木棒子指着第一辆的马车,身体前倾之后,右手一抖,草木棒上面的稻草散落一地,露出一把红缨短枪出来,而草木棒子上面插着的糖葫芦全部飞向那辆马车盖着的黑色布帘。

  “受死吧,周有良!”只见那位小贩拿着红缨短枪,趁着离第一辆马车只有两步距离之时一跃而起,准备先冲向布帘之中,一枪刺死里面坐着的周有良。

  听到这一位小贩喊着周有良,众人这才知晓马车之上坐的是周有良,看着这动静,小贩是为了某件事情复仇而来。在青州城,周有良所做的坏事可谓是人神共愤,但是碍于州守的面子,谁也不敢找他的麻烦,想不到今日竟然有人等候多时。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惊得刚刚那位买糖葫芦的小姑娘哇哇大哭,怎么哄都不行。

  小贩的速度很快,首先就躲过了最前面的两位护卫,一脚踏上了马车,准备将红缨短枪刺向黑色布帘之中。

  然而正在赶车的马夫只是将手中的马鞭轻轻的一甩,未曾看见速度有多快,这眼前的小贩就被马鞭击中,从马车之上摔落下来,吐了几口鲜血之后,已经断绝了生机。而人群之中发出不少的叹息之声。

  而那两辆黑色马车丝毫没有停住脚步,朝着白云观那边赶去。

  而此刻白云观的云海真人看到眼前景象,差点吓得晕了过去。虽说对方是为了周有良而来,但若是伤到了州守,那这责任可不是他能担当得起的。

  见着那位马夫出手,云海真人心中的那块石头才稍微落地下来,朝着白云观的台阶那边使了一个眼色,周围候着的道童隐约隔出了一条道路,中间再无任何的百姓,可以让那两辆马车不受阻碍的到达白云观。

  之前第一辆马车在白云观立住,随着黑色布帘掀起,出来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儒雅男子,穿着读书人特有的青衫,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女,一番打扮之下倒是显得十分年轻。

  “见过州守。”白云观旁边候着的云海真人等行了一礼,面脸笑容迎接着这位男子的到来。

  “见过老爷。”白云观的那数十位捕候躬着身子作揖,身上的甲胄嗡嗡作响,神情有些颜严肃,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在发抖。毕竟今日说要护得州守的安全,歹人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行刺,若不是今日赶着马车的是那位都候,险些就要被他得手了。

  原来第一辆的黑色马车之上,坐的是青州城的州守及其夫人,而非周有良!

  就在此时,第二辆马车之上出来一位公子哥模样之人,正是卖糖葫芦的小贩要刺杀的周有良。

  此刻周有良上前,对着州守行了一礼说道:“姑父,您没事吧?”

  州守的夫人拿着手绢,捂住了樱桃小嘴笑道:“说了多少次,人前要喊他州守!”

  州守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你最近是惹了哪些人吗?竟然要在新岁之时杀了你,如此之仇,恐怕是不共戴天啊。”

  周有良十分的委屈,满脸的无辜:“我这天天呆在府中,很少与他人打着交道,哪知这样还会招惹到人。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就算坐在家中,夜夜都有翻墙之人,何况是今日出门……”

  州守唤着一位捕候过来,低声的问道:“最近青州城可太平?”

  那位捕候看了周有良一眼,随即说道:“周公子手下的裘猛被人杀了,但是不知道凶手是谁,据说是来自外州的一老一少,但是现在还没有查到这两人的踪迹。”

  州守想了一会,问着旁边的马夫:“那裘猛,可是先前在州堂呆过一段时间,之后去了周有良那里?”

  拿着马鞭的马夫回道:“是,呆过半年,此人的功力不差,在青州城都排得上号。”

  州守想了一会说道:“裘猛曾经是庙堂上的人,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未免寒了兄弟们的心,传我的话下去,今夜新岁之后,青州城的捕候动起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马夫点了点头,躬着身子走向黑色马车那边。

  州守拉着夫人,迈过白云观的大门朝着内部走去,云海真人、周有良等跟在后面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