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柳生收回飞扬的思绪，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发出一声太息。
***
偌大的档案室里，只有复印机和空调运转的声响，橘huáng色的阳光从西侧的窗户长长地打进窗里，映出空气中乱舞的尘埃。
将最后一张纸叠在手里，柳拿起旁边的打孔机，将这一摞资料打孔装订，阳光从侧面照在他的身上，连低垂的睫毛都被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扣好铁环，他合上文件夹，眼睛依旧是闭着的，脸却向门口转去。不知何时，那里早有一名女子倚门而立，不知站了多久，见他转过头来，便放下抱臂的双手，几步上前用着一点也不温柔的力道将文件夹抽到手中。低头翻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仿佛不愿在这个房间多待一秒，漆宫啪的一声扣上夹子，转身快步离开，空气中只残留着她身上香水的尾调，证明着此间曾有她来过的痕迹。
‘吉野川流水，冲岩白làng驰，岩波高且急……’
心头突然冒上了几句不完整的和句，在反应过来自己默默吟诵的字句到底表达了怎样的意味，柳如同惊醒般地僵硬了身体。
少年站在夏日的日光里，面无表情端正清秀的五官此刻看去，竟透着淡淡的悲哀。
那温暖的画面便一下子带上了几分清冷。
第2章蝉羽
每年九月的海原祭，是除了远足和修学旅行之外，立海大附中学生们参与度最高、最期待的活动了。因为这是除了体育祭以外，立海国中、高中、大学唯一一个三部联合举办的活动。因为立海声名在外，每年吸引而来的外校学生和社会人士更是众多。因此不仅各个班级会用心准备各种主题的摊铺，各个社团也会借此机会展现实力，扩大声名。虽然大部分准备工作从八月份开始，但对于幕后负责统筹组织的学生会来讲，海原祭的筹备，从六月份就要开始了。
推开学生会教室的门，因为取资料耽搁了一会儿的漆宫，反而是最晚到的一个。说是最晚，但其实每天需要来学生会报道处理职务的，也不过是她和学生会长柳生两人而已，平日只有开会的时候才需要全员参与。
“我刚刚已经把下周关于海原祭的会议邮件发出去了。”柳生见她进来，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
将书包和手中的文件夹放到桌子上，漆宫坐到自己的桌子后，转了转因为坐了一天有些僵直的脖子，闭了下眼：“我知道了，谢谢。”因着她仰头的动作，包裹在西服衬衫领子里的脖颈显得愈发修长，如海藻般的墨色长发乖顺地从背后垂下，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柳生收回目光，丝毫不奇怪漆宫与日增长的后援团数量。眼前的少女就像是一朵慢慢盛开的玫瑰，她的美丽随着年龄而绽放，张扬又热烈。
漆宫就着这个懒散的姿势打开手机看了看柳生刚才发的邮件，“下周二吗……”
“是的，十天后网球部要去参加神奈川县大会，下周开始的训练比较重要。”
她慢慢坐直身体，恢复了往日端庄的坐姿，“话说你上学期成为正选，两边兼顾得过来吗？我听说作为全国第一旨在拿下三连冠的网球部，训练可是很繁重呢。”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漆宫桑对我的关心吗？”他推了推眼镜，四平八稳的语气让任何略显轻佻的话都听起来十分正经。
漆宫侧脸乜了他一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这些工作我一个人来做也绰绰有余。毕竟对你们这些家伙来讲，网球才是第一位的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生总觉得漆宫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但去看她，也只能看到她清冷的表情，和落在屏幕上没有移开的视线。
“漆宫桑果然是很讨厌网球部呢。”按下保存键，柳生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难得有了些闲聊的心思。
“并没有，柳生君你感觉错了。”
“我想自从我加入网球部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闻言转过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挑起了眉头，“态度变化？”
柳生没有说话，眼镜片反着白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方向。
漆宫和他的眼镜对视了两秒，首先败下阵来，撇了一下嘴，涂着唇膏粉嘟嘟的嘴唇撅起来竟有些撒娇的意味：“一起工作的同伴突然跑去了网球部，总有种微妙的被背叛的感觉啊。”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
“否则呢。”她扬起嘴角，已然带出了一丝冷意。
感觉到漆宫对于这场谈话的抵触，柳的名字在他的唇边转了一圈，最终柳生还是遵循了自己一贯的绅士做派咽了回去。虽然在他看来，漆宫这几个月对于他的疏离，和对网球部隐隐的厌恶，99%是源自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