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亭中相认
“本宫早已说过,你认错人了,本宫为慕家女儿,宁王应当知晓,本宫名字为慕尔暖,而非前皇后云伶。”
面对云伶的冷言,景南宁一撩衣摆,坐在旁边的横栏上:“本王当然知晓,只是有些疑惑,要问清楚。”
云伶心知不让他问,恐怕他难以善罢甘休,便道:“若本宫答了,宁王便会死心?”
景南宁微微颔首:“没错,本王得了回答,若你真的不是,那便算了,本王也累的很,不想再纠结已死之人。”
云伶道:“你说。”
“皇后为何入宫?”
“皇上让本宫入宫,本宫自然没权利拒绝。”云伶回答的可圈可点。
景南宁曲起一条腿,一手托腮若有所思:“这么说,皇兄对你一见钟情了。”
云伶没有回答,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答,接着道:“皇后可知,皇兄曾极为宠爱前皇后。”
顿了顿,他又道:“本王看皇后你,与前皇后可有几分相似。”
云伶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什么。
景南宁两指微捻:“本王与先皇后一直是好友,关系极好,她离去后,本王心有所感,为她感到惋惜,也不相信云家会是真的谋反。”
云伶骤然望向他,一瞬间便垂下眸子。
景南宁似乎并未察觉,仿佛陷入了回忆,缓缓道来:“本王也查过当年的事,还别说,真叫本王查出了点东西。”
云伶忍不住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景南宁回头,悠然一笑:“怎么了?”
“宁王查此事做什么,与你无关的事,还是不要多管为好。”这是云伶的忠告,对宁王她没有什么恶感。
景南宁站起身,凑近了她,姿态暧昧:“皇后再关心我?”
这一幕似乎与曾经重叠,云伶骤然后退一步:“登徒子!”
景南宁眉眼骤然一沉,却不退反进,云伶有些慌乱的连连后退。
“皇后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云伶已经退无可退,靠在了柱子上,袖中的双手捏的紧紧,低声呵斥:“请宁王注意分寸。”
景南宁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随手把玩。
云伶看清后却是一僵,险些伸手去抢。
景南宁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把玩了一会,故作手滑,将玉佩掉了下去。
云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过去接住了玉佩,望着那白玉有些恍惚。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将玉佩递给宁王:“这玉佩成色不错,宁王要好好保管。”
景南宁接过来,在手中抛起来又接住,那危险的动作好像随时会掉在地上。
看的云伶心脏一缩一缩的。
这玉佩,是父亲送给她的,方才乍一看她以为只是相像,可捧在手里仔细一看才发觉,就是自己的玉佩。
那是她及笄那日,父亲赠予的礼物,父亲亲自在上面刻了字。
便是她的名字,父亲说过,那是全天下独一无二,只属于她的礼物。
云家抄家灭族之后,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这块玉佩,让她觉得父亲犹在。
刑场上,临死之前,她什么都没带,只有这块玉佩带在身上,也不知宁王怎么得到的。
景南宁勾了勾唇角,道:“皇后怎如此紧张这玉佩?”
云伶面色冷淡道:“并未,本宫只是觉着,这上好的玉佩,摔碎了可惜。”
景南宁笑而不语,半晌后叹了一声:“玉是好玉,只是本王把玩太久,觉得甚是无趣。”
说完他毫不迟疑的一抬手,一抹白色便飞了出去。
云伶一惊,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
手腕忽然一紧,她下意识地回头,景南宁紧紧的盯着她:“还说你不是她,为何如此紧张?”
云伶抿唇,半晌后拨开了他的手,就要去追那玉佩。
恐怕他是有备而来,既已经发现,她也无需掩饰。
景南宁却一把将她拉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没有丢,还给你。”
云伶一怔,低头看手掌心,那白玉色不正是自己的玉佩。
景南宁低叹了一声:“你为何瞒着我?不信任我吗?你应当知道,我不会害你。”
云伶沉默不语。
景南宁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抓着她的肩膀诘问道:“你到底为何进宫?你明知他是什么人,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眼中尽是不解和担忧,是真的在为她担心。
云伶被他激出了心底的仇怨,恨声道:“本宫为何回来,你不清楚吗?”
景南宁一怔,眉宇之间浮现一抹痛色:“可是你不该回来,这吃人的后宫,就像是牢笼,你能够离开,为何又?”
云伶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色冷漠决绝,拂开了他的手,道:“云家百口,腹中孩儿,我一刻不会忘记。”
她语气轻飘飘的,可却透着浓浓的恨意。
景南宁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害了云家?你怎么跟他抗衡?”
“我知道。”云伶目光坚定狠戾:“不就是许营和许梦瑶吗,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我云家百口如何死的,他们要百倍偿还。”
景南宁怔怔的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远处的假山后,景南浔凭借极好的耳力,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恨意竟如此之深。
可他并不觉得可怕,换了他,也是一样。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只是更多的,是心疼,他从不知道表面看起来平和冷静的云伶,几时学会了压抑仇恨。
有时候,伪装自己才是最累的。
景南宁沉默过后,坚定道:“你跟我走吧。”
云伶怔然过后,微微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话便是不愿意了。
景南宁有些急切:“你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你还对他有所幻想?”
云伶不愿意与他聊这个,便侧过身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她还不确定,这件事除了许家,有没有景南浔的插手。
景南宁追问:“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你不能留在这里,我查过了,你之前受过多少陷害,你还不明白这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云伶声音柔和了稍许:“你的好意我清楚,只是我不能走,你快离开吧。”
景南宁还想说什么,云伶却笑着道:“走吧,保护好自己,他......在防备你,我言尽于此,你保重。”
言罢,云伶不在多留,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景南宁抓住手腕,她下意识的挣扎,蹙眉看向他。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止许家害了你。”
云伶骤然一僵:“什么意思?”
景南宁讽刺一笑,道:“如果,这一切是在皇兄的默许之下完成,或者他有意推波助澜,那么、你要怎么做?”
云伶顿住,唇瓣颤动几许,一时茫然,若真的是如此,她该怎么做?
景南宁抿唇道:“你果然放不下他。”
他心中嫉妒难过皆有之,即便重来一次,她依然爱的是那个人。
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云伶想到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潇洒爽朗的哥哥们,还有腹中无缘出生的孩子。
目光中所有的犹豫一瞬间消失,她一字一句道:“那么我会杀了他。”
景南宁一下便沉默了。
不远处的景南浔仿佛被使了定身法一般,既是预料之中,又觉得心痛万分。
可这正是他要的结果不是吗?
许是一时慌乱,他转身离开时不小心碰到了石子,发出了声音。
顿时神色一凛,而此时景南宁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谁?”
景南浔看了一眼九里,九里反应极快,抬步走了出去,一边嘟囔道:“哎哟,差点绊倒!”
说完一抬头,看到了景南宁,顿时惊讶:“王爷?您怎么在这呢?”
景南宁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假山后,回道:“本王在亭中休息一下,正打算向皇兄回禀一声,便出宫回府。”
复又问道:“公公在这做甚?”
九里哎哟一声,拍了拍大腿:“对了,奴才差点忘了,皇上担心皇后娘娘,就让奴才去凤安宫瞧瞧。”
景南宁微微颔首:“那你去吧,本王不胜酒力,就不回宴会了,劳烦公公回去向皇兄禀报一声。”
九里躬身应下:“王爷放心,奴才先走了。”
言罢他就往凤安宫的方向走去。
宁王快步回到凉亭之中,对躲起来的云伶道:“是九里,他去凤安宫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你赶快出宫吧。”
景南宁敛眉道:“你觉得你会比九里更快吗?”
云伶沉默,他隔着袖子抓住了云伶的手腕,柔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就出宫。”
云伶没有反驳,只看向桃叶道:“那她......”
桃叶反应极快,道:“娘娘您回去吧,奴婢去御膳房给您拿着膳食回来。”
云伶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便点点头。
景南宁环着云伶的腰身,感觉她的身子一紧,便低声道:“抱歉。”
随后便飞了起来,索性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他动作又快,并未被人发现。
赶在九里之前云伶进了凤安宫,景南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飞身离去。
九里看过云伶后,便回了宣政殿,此时宴会已散。
景南浔早已回宫,正坐在昏暗的殿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里将烛火点起,驱逐了殿内的黑暗,轻声道:“皇上想什么呢?怎不叫人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