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慕沉楠手指一动,削铁如泥的剑在他手里像绸缎般柔软,被他轻轻一拧成了绳状,而后他大手向后一扯,男人猛地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全场一片唏嘘,胆子小的已经往后躲着不敢靠近。
“再说一遍!”慕沉楠浑身匪气,一脚踩在那人身上。
那人趴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直叫求饶,“是小人的错,是小人不该冒犯大爷您,求大爷饶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男人穿着光鲜亮丽,想来也是某个贵族的公子哥,如今趴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和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儿简直是对比鲜明。
慕沉楠似乎醉得不轻,狠狠地又在那人背上剁了两脚,身子摇晃,“行,老子饶你,你绕着这馆里爬两圈,边学狗叫,老子就饶你。”
刚才被慕沉楠的动作吓得半死的兰悠悠冲向前来,扬起下巴,“看到没有,这是我男人!”
慕沉楠一脚就差点要了他老命,那人哪敢不听,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扯笑,一个劲儿地道谢。
慕沉楠却像醉极了似的,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目。
兰悠悠站在她身旁,一副向全世界宣布这是我的男人的表情。
好些个人捏了把汗,幸好刚才没有出声拆穿这个黑衣男人,不然这会儿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可刚才明明从这黑衣男人身上掉出了一枚骰子,大家都听见了也看见了。
场内有的人窃喜,有的人恶视慕沉楠出老千又残暴的人,但都没人敢发声,只想着早早地远离这个暴烈狂野的男人,没多久场内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齐御依旧站在北芷秋身后监视着她,北芷秋回头瞧他一眼,“现在该走了吧。”
再不走慕沉楠就酒醒了。
齐御朝慕沉楠身后的女人看一眼,又望了望北芷秋,“随你!”
终于甩掉这个难搞的家伙,北芷秋心里暗喜,抬脚向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慕沉楠魔鬼般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北芷秋!站住!”
不可忽视的愤怒!
北芷秋想着赶紧走掉,但还是理智地转头。
慕沉楠起身,身子摇晃,兰悠悠见状赶紧扶着他,尽管几乎撑不住他的重量,她还是努力地傲娇看着北芷秋。
这下,长公主的驸马可被她玩了!
还不知道这慕沉楠在床上是个什么样儿,兰悠悠想着,兴奋难以掩饰。
慕沉楠阴戾地走近,一把推开兰悠悠,手臂在空中摇晃半天,才捏住北芷秋的双颊,嘴角嗜血,“看见了吗?我一次都没输!”
“嗯,看见了,你很厉害。”北芷秋艰难地扯出个笑容。
慕沉楠笑得诡异,像个索命的厉鬼,“你不怕?我来找你算账了。”
北芷秋低眉不语,她如何想不到,但她就是不愿去赌,就是不想去坐在桌子上脱衣。
慕沉楠摇了摇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有些站不稳,“不,现在,我要杀你了,我想想……我先杀了你,再杀……再杀你父皇,再杀……”
“够了。”北芷秋平静地看他,没有嘶吼,“慕沉楠,你给我个痛快吧,直接一刀宰了我。”
他简直是个疯子,要她在青楼跳舞,要她下山抱狼崽,今天还要她去做筹码脱衣。
她玩不起,也不想陪他玩!
一旁的齐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北芷秋刚刚说的话他还没忘,主人可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了嫡长公主!
齐御担心事情失去控制,正打算出手劝阻。
慕沉楠愣了一两秒,醉意让他重重闭眼又睁开,忽地一笑,“不!我不杀你,我要把你绑着,绑在幕府,让你天天给我跳舞!”
齐御悬着的心落下,又不动声色地退回去。
变态!
北芷秋心里暗骂一声,又见慕沉楠醉醺醺地看她,“跳不跳,你跳不跳?”
没有听见她立刻回答,慕沉楠脑袋一把扯过北芷秋紧紧抱住,一手扣住她后脑勺,脑袋重重地压在她肩膀,声音微怒。
“北芷秋,说话!”
“跳!”她被勒得不行,声音极小。
为什么不跳,她又不是傻子!
终于听见想听的,慕沉楠松开她,又将她揽在怀里,朝中央舞台走去,“落落,你上去跳,我现在就要看。”
“好。”北芷秋艰难地从他怀里出来,人往舞台走。
慕沉楠直接坐在地上,像个醉鬼似的盯着中央的一片舞台。
兰悠悠气愤地看着两人,不甘心地冲到慕沉楠面前,“驸……慕公子,我刚刚给您做了筹码。”
北芷秋去而复返,还真是个会找死的,这个时候出来惹他。
还未走近,慕沉楠已经幽幽地抬头,“怎么,一千两抬不动,要帮忙?齐御!”
齐御闻言,两步向前,冷冷地站在兰悠悠身边。
兰悠悠怕得抖了一下,还是不愿离去,“我刚刚明明说得很清楚,你会和我……”
她都那样贴着他了,他应该明白。
“什么?”慕沉楠勾起一抹笑,“和你上床?哦,但我不喜欢长得丑的,我喜欢这种,喜欢这种美到骨子里的。”
“……”
嘴真够毒!
北芷秋刚刚走近,被忽然站起来的慕沉楠揽腰猛地勾了过去。
“什么!”兰悠悠恶狠狠盯着北芷秋,她哪里比她差了!
“赶走!”慕沉楠甩出两个字,一脸不耐烦。
齐御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就将兰悠悠赶了出去。
齐御赶人归来,北芷秋趁着慕沉楠没注意,趁机朝齐御赶过去,“去清场!”
湘人馆里现在还有些男人,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她可不想被一群心思污浊的人围观着跳舞。
齐御的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湘人馆里便人走楼空。
慕沉楠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舞台上,像个醉鬼找不到家。
北芷秋朝他走过去,白色青纹凤头鞋踏在先前舞姬跳舞撒下的花瓣上,肩直腰细,暖光下的肌肤恍若镀上一层薄雾,恍若神女。
慕沉楠坐在中央舞台上,眼神虚幻迷离,两腿长长伸着,佝偻着背,耸拉着肩膀,双手无力下垂,一只手还提着一壶酒。
北芷秋在他身边蹲下来,葱白玉手去拿他的酒壶。
“滚!”慕沉楠一把推开她,大吼一声,将酒壶握得紧紧的,醉得不成人样儿。
估计是把湘人馆的酒都喝光了吧。
那就不跳了。
北芷秋放弃争夺酒鬼的酒壶,纤细的手臂穿过他臂弯,吃力地将他扶起。
慕沉楠仿若死人一般,半点不给她借力。
北芷秋刚将他扶起来,他一个不配合又摔倒了地上。
“你再捣乱我就丢你在这里!”
北芷秋累得手叉着腰,愤怒地甩出一句话。
见慕沉楠真乖乖坐着不再乱动,北芷秋歇了会儿,又将手臂穿过他臂弯,想要将他扶起来,却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对劲。
慕沉楠眼前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颊,紧紧握住酒壶的手松开,酒水沿着壶口流出。
“不要丢下我,我怕,我害怕。”
慕沉楠竟然全身都在颤抖,一双手死死地抱住北芷秋。
北芷秋手臂一顿,不知所措。
令人闻风丧胆的慕沉楠,居然说他害怕!
慕沉楠全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像个流落街头无措的孩子,“我一定乖乖听话,我是个好孩子,不要丢下我。”
他抱得很紧,北芷秋差点呼不过气,艰难地伸手轻拍他地背,“不怕,我不走,你乖乖地跟我回府。”
出乎意料地,慕沉楠竟真的跟着她乘坐马车回府,一路上不闹也不发怒,只安静地坐着,有时他醉得不行,但还是会努力保持坐姿,像个极力讨母亲喜欢的孩子。
幕府后院有一处天然的热泉,北帝当初就是为了那热泉才将幕府建在了这里,方便北芷秋驱寒。
慕沉楠酒意彻底上头,走路已经完全摸不清方向,北芷秋肩膀撑着他,一路跌跌撞撞,摸索好久才到了热泉边。
“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拿醒酒茶。”北芷秋将他搁在岸边,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他要死在别处还好,要死在这里,她可就难辞其咎了。
已是深夜,府里除了巡逻的侍卫,其余人都已经睡了,北芷秋快速去厨房煮了醒酒茶,又赶紧跑着回热泉。
却不见了慕沉楠的踪影,北芷秋找了洞里其他几个小点的热泉,依旧不见慕沉楠。
北芷秋心里一凉,不会出事了吧!
“我这种野人,风雨飘零惯了,安安稳稳的日子,反而不踏实。”
“你知道什么叫苦?你嫡长公主这样的身份,锦衣玉食,从小给小猫小狗喂食,自然是想不到,有的人为了活下去,从小就要跟野狗抢食。”
北芷秋脑海里突然回响起慕沉楠说过的话。
他说,他没有父母;他说,他吃过狗屎;他还说,他给女人试过香。
北芷秋心底忽地一惊,说不出什么滋味,活了两世,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经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