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这一天,王新高兴地踏上了上大学的艰难旅程。
他先搭乘拖拉机到达县城,然后在县城火车站购买了去成都的代用通票,托运了行李。下午到达太原,晚上换乘了去西安的列车。
因为在太原站没有签到座位号,所以他上车以后只能站着。可这一站不要紧,让他领略了什么叫无‘立锥之地’的含义。
火车刚开时,车厢里的人还不是很多,找个地方站着就行。但随着一路上乘客无限制地上车,使得车厢里的旅客越来越多,除车厢里边外,过道和车厢连接处等地方很快也站满了人。后来,有的旅客干脆躺进座位底下,享受起免费“卧铺”来。
开始时,王新还能保持着“稍息”的状态站立,但随着旅客的不断增加,“稍息”状态就被挤成了“立正”姿势。所谓“立正”,也只是两脚并拢,但身子还是歪歪扭扭的,很难真正维持立正状态,站姿就像刚被收编的,歪七歪八的散兵游勇。如果想把身体调整平衡,往往就得移动脚的位置。但如果一旦把脚抬起来,就可能再也放不下去了,因为当你再落脚时,就很可能踩在别人的脚上。因为在你抬脚的时候,你刚才落脚的位置早被等候多时的其他脚伺机占领了。所以为了让身体保持平衡,就难免紧靠着别人。如果是靠着男士还好点,如果是靠着女士,还得注意别让人家误以为你想乘机非礼。
随着旅客的继续增加,连厕所里也挤进了不少人,所以上厕所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男士还好点,只要能挤进去,不管里边还有没有人,一打开□□前边的那个口子就可以进行了。但女士就很不方便了,上一次厕所就得兴师动众地让里边的人先出来。这就太困难了,因为外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空间给他们。有一个中年胖女人,挤了半天才挤进去,还没有来得及等里边的人出来,就把大白屁股一撅,“哗哗”地开始了。这还是小便呢!要是大便,嘿!那就更兴师动众了。
本来就挤得难受,车还老晚点,让这种难受不断地延长又延长。本来从太原到达西安的预定时间应该是12个多小时,却用了18个小时还多。
由于只能站着,所以困了也只能站着打盹。但毕竟是站着睡觉,也就是打个盹。在火车上的这么长时间里,王新加起来也就迷糊了不到2个小时。
由于乘车的艰辛,更让他没有心情去领略一路的异乡风景。
第二天下午,火车终于喘着粗气、不堪重负地缓缓进入西安站,王新这才艰难地瘸拉着两条已经不会打弯的腿下了车。
下车后,才听到肚子在咕咕叫着他,好在车站外有不少吃饭的小摊。他坐下来饿狼似地吃了两碗面、两个大饼,外加两碗面汤。快两天了,他只吃喝了从家里带出的两个小窝头和一小瓶水,能不饥渴嘛!
因为火车晚点的太多,所以错过了比较合适的换乘列车,而最早能换乘到成都的列车还有4个多小时。所以他吃完饭后,就干脆在候车室里挤个空处,歪在地上睡了起来。
当他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一阵叫喊声吵醒,原来是一个中途换乘的旅客因为睡过了头,没有及时检票上车。
一看这情形,王新那里还敢再睡觉,他赶紧从挎包里拿出一看了起来。他原以为一看书就不会瞌睡了,哪里想到才看了几眼,上下眼皮就打起架来,接着就不自觉地又睡着了。
当他迷了一小觉醒的时候,一看候车室的钟表,离开车时间就一个来小时了。
“可不敢再睡了,再睡就也会耽误上车的。”他警告自己说。但眼皮却怎么也不愿意听大脑指挥,又在偷偷地“亲密接触”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再睡着,他干脆站了起来。但站着照样不耽误打瞌睡,不一会脑子里又断断续续地做起梦来。
他缺的觉太多了!
“这样可不行!得想个办法。”他下意识地告诫自己。
正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比自己年龄大点,穿军绿上衣,军蓝裤子的军人,满头大汗地拎着4个行李包,朝自己的这边挤了过来。
在给那军人让空的同时,王新突然心头一亮,想出一个主意。于是,等军人消停后,便主动和他打起招呼来。
“解放军同志你去哪里呀?”
“成都。”那军人用手绢擦着汗,笑了笑说。
“太好了!我也去成都,正想找一个旅伴呢!”王新笑着说。
“好啊!那我就做你的旅伴吧!”那军人说完后打量了王新一下,问道:“第一次出远门吧?”
“是。”王新回答说。
“车上一定很挤吧?”看着王新疲惫的样子,军人又问道。
“是呀!”王新说完后,问道:“你也是刚下得车呀?”
“噢!不是。但我老坐火车,所以知道。”
“我前些日子去太原时,坐的那趟火车就不怎么挤。”
“那可能时内线火车吧!”
“是的。”
“那好点。省际线没有不挤的,尤其是大城市之间的车。”军人说:“如果没有座位就更遭罪了,不但得站一路,而且还老得让人扒拉来扒拉去的,站都站不踏实。而且车还老晚点,去年有一次我们在徐州车站整整停了10个小时呢!”
“是呀!我正想和你说呢!我就是因为没有座位,从一上车就挤站着,所以快两天都没有怎么睡觉了,现在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睡,我怕一会儿睡着误了车点,想请你检票时提醒我一下。”
“行!你放心地睡吧!我到时叫醒你就是!”那军人爽快地答应着。
“正好我没带多少行李,等上车时我可以帮你拿几件。”王新说:“我看你的行礼挺多的。”
“好啊!我刚在这里替战友买不少东西,正发愁这么多东西怎么上车呢!”那军人说:“不但不好拿,还得算超重呢!”
“那就劳驾你了,我就先迷糊一会了!”王新说完,就打了几个哈欠,歪在地上放心地打起盹来。
正当王新迷迷糊糊地还在做着梦时,就被那个军人推醒了。
“快醒醒,到成都的火车开始检票啦了!”
王新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抢着拿起最大的两个提包。
上车后,王新说:“多亏有你的帮忙呀!要不我真要睡过点了。谢谢啊!”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我也感谢你帮我拿行李!”
“你在那个部队服役呢?”王新问。
“就在成都军区。”那军人说。
“参军多少年了呢?”
“快4年了。”
“那你提干了吧!”王新想了想说。那时的军人,不分干部和战士,着装都一样。
“不好意思,没有!”
“那你是超期服役吧?”王新犹豫地问道。
“是。”军人说:“‘913’事件后,部队一直没有征兵,所以我就多服役了。”
“你这是出差还是探亲呢?”
“回老家去安葬我舅舅去了,他是我的最后一个亲人了。”军人说:“可以说是他从小把我抚养大的。”
“那你父母——?”王新迟疑地问。
“在我5岁以前,父母就先后去世了!”
“唉!那很不幸呀!”
“是啊!”那军人说完后,问道:“你这是去哪里呀?”
“我去上大学。”
“不错呀!好羡慕你呀!”军人说:“我初中毕业后,正好赶上文化领域进行的那场运动,就先插队,后参军,没有了再上学的机会,上大学就更不敢想了!”
“现在从部队也可以被保送考大学呀!”王新说:“初中文化程度就可以。”
“我干得不好,老被领导批评!不会被推荐的。”军人说:“这不,参军4年了,还是个班长。”
“我感觉你挺好的呀!说话很有政治觉悟和文化水平,人看着也正派,不像是那种干不好工作的人呀!”王新说:“肯定时你们领导没眼力,不会看人!”
“不排除这个因素!”军人说完后,好像再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似地问道:“你去上那个大学呀?”
“近代科技工程大学。”
“噢,听名称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大学呢!”那军人说。
“应该是吧!反正是单独招生。”
“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
“我叫王新。你呢?”
“齐志刚。”
由于是中途换车,王新自然没有签到座位号,所以两人就轮换坐着齐志刚的座位,后来两人就干脆挤坐在一起。
由于他俩很聊得来,所以聊了很多。由于越聊越兴奋,王新竟完全失去睡意。
“你说火车怎么老晚点呀?而且晚了那么多!”聊天中,王新不解地问。
“晚点的一般都是慢车,它们就像后娘养的一样,优先级最低,老得让着快车。结果是越让就越晚点,越晚点,就越得让,就更晚点。”
“就像‘马太效应’一样!”
“你说得太对了!”
“我国的交通状况怎么这么差呀!”王新感慨地说:“没有想到!”
“是啊!铁路少,路况差,车速慢,再加上运营管理落后等。”齐志刚说。
“国家能多修点铁路就好了。”
“我想国家现在还比较穷,用钱的地方很多,没有很多的钱来修路吧!”
“唉!让我们的国家赶快富起来吧!”王新感慨地说。
“那就得希望你们这些大学生学好文化知识,成为国家将来的栋梁,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做贡献啦!”
“国家的繁荣富强,更离不开你们这些军人呀!没有你们的保卫,没有国家的安全和稳定,国家就不可能全心全意搞建设,就不可能实现繁荣富强。”
“是呀!国家的繁荣富强离不开包括你我的每一位中国人。”
由于聊的投机,他们一直聊到列车到达成都。
在成都站出站时,王新照样帮齐志刚把行李带下车,一直送他到和来接他的战友会面。
“再见!认识你很高兴!”分手时,齐志刚说。
“再见!认识你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