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家后,王五妮看到抽屉里有一封任莹莹的来信。他赶紧打开看了起来。
任莹莹在来信中对王五妮已经找到刘杏花并且已经相爱,感到非常高兴,并祝愿他们能永远好下去。信中还说自己的工作虽然比较顺利,但还只是临时工,所以想通过学习再提高一下自己,以后找个更好,更稳定点的工作。现在从姐夫那里找了一些旧课本,正在抓紧自学。
“你和那个莹莹还联系呀?”王大妮板着脸对正在看着任莹莹来信的王五妮问。
“嗯!”一听王大妮说话口气不是很友好,王五妮就用鼻子应了她一声。以回敬她口气的不友好。
“怪不得给你娃子介绍对象,你谁都不要!你是不是还想着她呢?”王大妮质问道。
“不知道!”王五妮一听王大妮在质问自己,就更没有好气地对她说。
“你别不爱听我说,你们离得十万八千里,能有可能吗?假如她愿意嫁回来,我们也不能要她呀!我们家怎么也不能娶一个腿脚有毛病的人进门呀!”王大妮说。
“哼!只能说你有眼无珠,看不到她的可贵之处!”王五妮不客气地说。
“这么说,你还真想和她好呀?”王大妮不顾他说的话难听,着急地问。
“我说了吗?再说,我就是想找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那怎么给你娃子介绍对象,你就是不要呢?”她跺着脚说:“等好的女娃子一个个都有了主,看你这个书呆子还去哪里找!”
“找不到,我上‘五台山’做个和尚还不行嘛!”王五妮冷冷地说。
王母听着儿子不好好地说话,就赶紧批评他说:“怎么和你大姐说话呢!”
“谁让她又说莹莹的坏话啦!”王五妮不服气地说。
“那你说,你为什么不找对象呢?”王母也问道。
王五妮这次回来本来想把自己和刘杏花的事告诉家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认为自己虽然和她相爱了,但离家里人所说的那种对象关系还是不完全一样。
那时在乡下,对象就是未婚妻,一旦确定关系,就要举行一个由两家人都参与的订婚仪式,确定彩礼,并对外公开。而他觉得自己目前还是学生,恋情并不宜公开,在同学和学校面前,也只是让他们知道,他俩只是比较好的同学,充其量也就是男女闺蜜。另外,他也觉得刘之丹现在还不可能把他当作未来的女婿,而只是作为他女儿儿时好朋友的延续。他们以后能不能进入婚姻的殿堂,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要找也是我自己找,不想让别人管!”王五妮想了想后,这样说了。
“那你自己也得找啊!”王母着急地说。
“别着急呀!到时候给你们领回一个来不就得了。”
“哼!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王大妮冷了他一眼,讥讽道。
“对了!我大去哪里做工了?我刚才路过加工厂进去时他不在!”王五妮传过话题问到自己关心的事。
“他们上南山了!”王母回答说。
“在那个村呢?”王五妮若有所思地问。
“说不好!哪村有营生就在哪村吧!你问这干吗?”
“我也要去!”
第二天,王五妮赶紧给任莹莹回了信。信中对她的工作顺利表示祝贺,对她的自学精神表示赞赏,并希望她能经常来信,随时告诉她那边的情况,尤其是学习情况。
又过了一天后,他拿了一把木工斧和一把凿子,背了两个窝头和新发的下学期课本,登南山而去。
看着路两边到处开放的山花和远处层层翠叠的山峦,回想着儿时和刘杏花在山坡上玩耍的情景,又想到如今他们已成为一对亲密的恋人,王五妮不禁心旷神怡,不顾登山之苦,喘着粗气,边走边忘情地唱了起来。
不知不觉他已唱着走进深山老林。
“嗷——!”随着一声有震撼力的低吼声打断他的歌声,在一个三叉路口上,一个大家伙瞪着眼睛挡在那里。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头发和手里的斧头同时竖了起来。
“狼!”王五妮第一反应到。
一想到狼,他更害怕起来。他听说狼在山林里一般都是集体行动,所以一但出现,就不是一只。
“汪!汪汪!”那家伙冲着王五妮大声地叫了起来。
“噢!原来是只狗呀!”他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一半,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那家伙,原来是条大黄狗。
“大虎!不许叫!”一个女孩子大声呵斥的声音很快传来。
这时,王五妮才看到离路口不远处,站着一个梳着一根大辫子,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姑娘。她跟前放着两桶水,一条扁担横搭在两只桶上。看样子,是刚从龙王庙的水井里挑水上来的。
那年救山火时,他来过这里,所以他知道右边那条道下去,是龙王庙。
随着姑娘的呵斥声,那条叫大虎的狗不再在叫,而是走到姑娘身边,冲着王五妮继续瞪起两只警惕而凶霸霸的眼睛。看那架势,如果他胆敢对姑娘有什么不轨,它绝不留情。
“你是五妮哥吧!”姑娘看着他,先笑着开了口。
“你是——?”王五妮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位认识自己的美丽姑娘是谁。
“我是花花!”
“你是花花!”王五妮慢慢想了起来,原来她是远房一个姓孟的表舅的女儿,住王圪梁村。他小的时后见过她,不过那时她才6、7岁。
“好多年不见了,都不敢认你了。长这么高了!”
“你是来找你大的吧?”孟花花问。
“是呀!”王五妮说完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姑父他们在我们村做营生呢!所以我猜你是来找他的。”
“来!我来帮你挑水!我们一起走。”王五妮一听她这么说,便赶紧说。
“不用!还是我来挑吧!”孟花花拦着说。
“我挑着走得快,我们可以早点过去!”王五妮不由分说,就拿起了扁担。
孟花花赶紧把他的工具接了过来拿着。
一看王五妮帮孟花花挑起水桶,大虎赶紧摇着尾巴,吐着长舌,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俩后边。
看到久违的儿子,王老四虽然责怪他不该一个人翻山过来,但还是很高兴。
看到弓腰驼背、年过花甲的父亲,王五妮一阵心酸,几个月不见,父亲的两鬓似乎又增添了新的白发,他更感到自己的责任。
王五妮白天做活,晚上趴在黄豆粒大小灯头的菜籽油灯下看书,夜里和师兄挤在四面透风的破窑洞里。大半个暑假,他除了预习了下一学期的主要课程外,还看了一本专讲三角函数的课外读物。
自从王五妮来到这个山村后,孟花花总是经常领着小侄子,带着大虎来看他们做工,有时还帮他扶着或摁着。王计元又不失时机地咧着大嘴说:“五妮!她喜欢上你了。”
“别瞎说!人家还是孩子呢!”
“那你没有上山前,她怎么不来看我们做工呢?”
“因为她和你们不熟呀!”王五妮强调说:“知道吗?我是她表哥。”
“我看不全是吧!”
这天,王五妮突然想起母亲说过舅舅的坟墓离王圪梁村不远,所以就想顺便到这个革命烈士坟上去拜祭一下。
“我想抽空去看看我舅舅去!”他对父亲说。
“那咱们明天去吧!”王老四想了想说:“我不去你也找不着!而我也应该去看看他的,自从我和你二伯把他埋了后,也就和你娘又去过一次。”
“好啊!”王五妮高兴地说。
第二天上午,父子俩就带着大虎一起出发了。
他们在茂密的山林里穿行了很长时间,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找到这个被厚厚的柴草覆盖着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小土堆。
他们用镰刀割掉了坟头的柴草,用石块垒了墓门,移植了几棵小松树种在旁边。
王五妮还摘了一些野花放在了墓前。
看着这个静静的,长满荆棘的普通小土包,想着为反对侵略者而为祖国捐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优秀□□员舅舅,王五妮感慨万千。心里默默地发誓:“我也要成为一个像舅舅那样的□□员!继承他的事业,为社会主义的事业奋斗终生。”
在返回的路上。王老四对儿子说:“计元那天说的没错,花花可能是看上你了。昨天晚上你表舅还特地问我你有没有对象呢!看那意思他想把花花说给你,但又没好意思直接说。”
“啊!真的呀!那你怎么回答的?”王五妮一听就有点急了。
“我实话实说,说你还没有呀!”王老四说完后,又认真地说:“我看这孩子挺好的,他们要真的提起这事的话,我看就答应了吧!”
“不行!不行!”王五妮赶紧说。
“怎么不行呀!人家又勤快,又能干,又能吃苦,又眼里有活,又长得袭人。那里不行了?”
“不是——嗯——是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事!”王五妮吞吞吐吐地说。
因为他还不想把自己和刘杏花的事说出来,所以只能这么说。
王老四一向不强迫儿子,一听儿子这么说,认为这是他不愿意的托辞,就没有再劝他。但担心地说:“那如果你表舅真正提起这件事的话,我怎么和他说呀!”
“嗯——你就说我有了。”王五妮说完后,又强调说:“就说是我刚告诉你的。”
“那人家也会认为咱们是在为不愿意而找借口呢!”不会说谎的王老四为难地说。
“那这样吧!还是我提前从侧面和花花说吧!”王五妮想了想说:“提前说就没有找借口这一说了。”
“唉!反正提前不提前也都是在骗人家!”王老四不落忍地说。
“大!但为了不伤他们的自尊,我们只能说点善意的谎言了。”
“唉!那赶紧说吧!等人家正式提出来后,咱们就被动了。”
“好的。”
第二天,王五妮故意和孟花花一起去挑水。
“花花,我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你帮我拿个主意!”路上,他故意装着不经意地对她说。
“什么事呀!表哥。”
“我最近有了一个对象,因为时间不长,还没有敢和家里说。你说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好呢?”
孟花花听了,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后,她很不自然地看着他说:“这事我更不懂了,但我觉得晚点更稳妥。万一不成的话,让他们白高兴了一场。”
“你和我想得完全一样。”
“哎!你对象是哪里的呀?”
“我的同学。”
“真不错呀!比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强多了。”她说完,似乎已稳定情绪地笑了笑问道:“长的好看吗?”
“嗯!”
“那就好好地对待人家吧!一旦没问题了,就告诉家里。”
这天,当孟花花家里人问女儿是否真得看上王五妮时,她便把他已经有对象的事说了。所以,他们家再也没有和王老四谈及儿女们的事。这样,王五妮用“真实的谎言”既保住了孟家的面子,又避免了尴尬局面的发生。
当暑假即将结束,王五妮要离开王圪梁村庄时,孟花花带着大虎一直把他送到三叉路口。
分手时,大虎站在路口摇着尾巴不情愿地“汪汪”叫着。一直到看不见他了,它还在叫。这些日子,他和大虎老在一起,已经建立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