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完成“五七”指示精神中学生的“三学”内容。继学军和学农后,学校安排了学生去县小型机械厂参加学工活动。
说是学工,也就是到工厂参观一次。
自从刘杏花参加工作以后,王五妮和她见面就不像在学校里那样方便了。一听说要参观县小型机械厂,他自然很兴奋,心早已飞到那里。
星期天一早,高一班至高四班全体学生就来到县小型机械厂。一进工厂,立刻引起王五妮的回忆。两年前,王五妮和刘五参加枪械培训班时,实习课就在这里进行。可现在厂依然,人已故。
在厂里,王五妮他们班首先在机床车间参观了零件的车、铣、刨表演。
接着就是参观翻砂车间。
在翻砂车间,他看到刘杏花身着那身蓝色劳动布的工作服,两条辫子藏在工作帽里,正跟着师傅们在进行翻砂表演。
他们搬出分上下两层的铁皮砂箱。先把下半层放在一个平板上,然后往箱内的模型和箱壁之间填砂。填满夯实后,将它翻转过来,把上半层摞在它上面,再把上半层用同样的方法填砂。然后将上下这两层砂箱分开,分别取出其中的模型,将上下层再合好、固定,将烧化的铁水注入到模型空间里。等铁水冷却定型后,浇水降温,除去砂,一个毛坯铸件就铸造出来了。
刘杏花的任务是填砂和除砂。
虽然是四月初的气候,工人们虽然只穿着单薄的工作服,但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王五妮看到刘杏花美丽的脸上到处是汗水流过煤灰时形成的一道道的痕迹。
刘杏花在工作表演时因为注意力集中,没有看到王五妮。当表演完后,她才看到他一脸坏笑地正看着自己。
“臭知识分子!”她笑着走近他说:“看到我们工人阶级的辛苦了吧!”
因为脸黑,她裂开嘴时,两排整齐牙齿显得更洁白了。
“看到啦!真的很辛苦!”王五妮一脸诚恳地说:“向工人阶级学习!向刘杏花师傅致敬!”
“我们操作表演得怎么样啊?”她得意地问。
“不错,那个从非洲来的,很像你的女工人师傅的工作技术含量似乎最高!”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是新来的,当然只能做最简单的工作啦!”说完,低声问道:“快!说心里话,想我了吗?”
“想!”王五妮看着她的“黑花脸”说:“不敢不想呀!可爱的小花猫。”
“怎么想我了?”
“吃饭想,睡觉想,走着想,站着想,就连上课也想呢!”他说:“反正随时随地想呗!”
“那也不能上课想呀!要耽误听课呢!”她说完后,又笑着说:“如果你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我还得担责任呢!”
“你也想我了吗?”王五妮故意抻着头问道。
“不想——”刘杏花故意把话拉长。
“真的呀?”王五妮着急地问道。
“——才怪呢!”刘杏花慢慢地把这句话完成。
“哎哟!差点吓死我!”王五妮故意舒了一口气,装出害怕得样子说。
“我们的‘王大胆’什么时候变得胆小如鼠了?”刘杏花笑着问。
“见到你变的呗!”他笑着说。
“我是猫呀!”她说。
“对呀!一只花猫呀!”
“去!”刘杏花给了他一拳。
“对了,肾体有眉目了吗?”他接住她的拳头问。
“唉!还在等!”她顿时收住笑脸,沮丧地说。
“唉!但愿能尽快有了呀!”
“谁说不是呢!”刘杏花说。说完后说:“对了!中午我请你吃我们厂的饭吧!”
“不用你了,我们中午都在这里吃,早上进厂时就已经发给我们发饭票了。”
“那我先洗澡去了。”
“快去吧!小花猫。”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杏花端着饭盒来到王五妮身边。此时的她已换下工作服,上身套一件天蓝色薄毛衣,下身穿蓝色的确良裤子,因为刚洗完澡,显得更黑亮的头发披在肩上,粉红的脸上流露着灿烂的微笑。顷刻之间,从“非洲黑妞”又变回到了“美丽娇娃”。
“洗得这么干净,下午一上班就又得弄脏了吧?”王五妮看着她惋惜地说。
“下午没有班了!”她说:“现在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生产任务,今天也就是因为你们要来参观,我们才去车间装模作样地工作的。”
“对了,刚才没有顾得上和你说,史继红死了!知道吗?”王五妮收住笑容说。
“听葛姨夫说了,他不是县公安局局长嘛!”她说完后,气愤地接着说:“这个史楚生,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畜生’!唉!可怜的史继红,她这一死,她妈以后依靠谁呀!”
“是呀!本来是招可依靠的上门女婿,结果把狼给招来啦!”他愤愤地说。
“果然让我们说中了,她真的受了史楚生的害,而且是受了最大的害!”她遗憾地说。
“嗬,这不是我们的第二——不,第一校花嘛!听说你现在当工人老大哥啦!”王季华看到刘杏花后,端着碗过来嬉笑着说。
“是工人刘大姐!”刘杏花暂时放下对史继红死的不愉快,笑着“纠正”王季华说。
“我说工人刘大姐,你可要小心啦!这位王老兄可是个见异思迁的花花公子啊!”王季华拍了一下王五妮的肩膀,眨着镜框后边那两只“坏坏”的小眼睛说。
“他怎么个见异思迁了,快告诉我!”刘杏花假装着急地问。
“就是在刚才,吃饭以前,他还和一位黑脸的女孩子在亲密无间呢!”王季华故作神秘兮兮地说。
“是吗?五妮,有这事呀?”刘杏花笑着说:“怎么又喜欢上黑脸的女孩啦!”
“墨梅虽不艳丽,却清气满乾坤呢!我觉得那个黑脸女孩挺好的。”王五妮看着刘杏花说。
“好酸!”刘杏花故意捂了一下腮帮子说。
“你看,你也承认自己见异思迁了吧!”王季华说。说完后又说:“哎!你要真喜欢那个黑脸女孩的话,是不是把原来那个白脸的匀给咱哥们呢!”
“不要根号2了!”王五妮笑着说。
“啊!王季华,你什么时候把卞小佳骗到手的呀?”刘杏花笑着问道。
“可不敢瞎说啊!别人会听见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王季华赶紧环顾一下四周说:“咱现在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咱呢!”
“那就再添点柴禾,把那头也赶紧烧热呀!”刘杏花说完,笑着用筷子敲了一下王五妮的头说:“千万别让这个花花公子也把她见异思迁过去呀!”
“就是!就是!谢谢你的提醒。”王季华接着话茬说。
吃完饭后,刘杏花问王五妮:“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走走。”
“真不巧,我下午还得返回学校,校团总支请县委组织部长来讲党课,全体团员都得参加。”王五妮遗憾地说。说完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件早已买好的粉红色毛衣和一个小笔记本说:“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祝你生日快乐!”
“别买这么贵的东西呀!家里人挣点钱不容易呢!再说,我有工资!”刘杏花看着这些东西,着急地说。
“是用我假期打工挣的钱买的!”王五妮说:“你的工资也不多,就填补着给你爸看病和家里生活用吧!”
“以后不许给我乱花钱了啊!”她真诚地说。
“好的!”
她打开笔记本时,看到他在笔记本的首页写了一首《念奴娇》:
生日贺
又逢春暖,看杏花飞舞,娥娜多彩。
日月如梭十九载,祝你诞辰愉快!
拜谢苍天,感恩大地,送尔和吾在。
天降福祉,不知修了几代?
回想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整天粘一块。
本是同窗和幼好,怎不相亲相爱!
自此相携,共甘同苦,心境成一脉。
手牵红带,早同天地相拜。
从小型机械厂出来后,兰丽华快步赶上王五妮,奇怪地问道:“不是说咱们学工只是参观一下嘛!我怎么看到刘杏花也和工人们一起劳动了?”
“你不知道!她已经退学,在这里上班了!”王五妮说。
“是嘛!放弃上学了!多可惜呀!”她说。
“唉!她爸常年有病,现在又办了病退,家里需要钱呀!再说,能找个工作也不容易。咱们毕业以后,也许连个工人也当不上呢!”他说。
“完全可能,但人还应该有点志向才是。”
“她哪能与你比呢!她的学习也不是很好。”
“对了,我早就想问你呢!你怎么一进校门就谈上恋爱了呢?这不是典型的早恋嘛!我们还是中学生呢!”她有点不理解地问。
“要说早恋的话,我们从3岁就开始了!”他笑着说。
“那是——?”
“我们从3岁起就是形影不离的小玩伴了!”
“呃!竹马绕青梅呀!”
“可以说是吧!”
“不管是什么,千万不要影响学习呀!你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兰丽华认真地说。其语气就像老师在教育学生。
兰丽华虽然只比王五妮大一岁,但由于女孩本来就成熟早,而她又天资聪明,所以成熟得更早,说话办事总是一副大人样。他俩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是正副班长,但却像首长和勤务兵一样,他总是有点怯她和听她的。在他的眼里,她不但漂亮、聪明、学习好,而且口才也好,办事能力强。总之,什么都比自己强,简直就是一个女神大姐。
“你放心!不会的。”他赶紧说。
“那就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考虑谈恋爱呢?”他想了想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犯上”问道。
“还不知道呢!应该有点事业后再考虑吧!”她说:“先事业,后恋爱嘛!”
“事业和恋爱应该不矛盾吧?”他探讨性地问。
“谈恋爱是一个既费感情,又精力的事情,不可能对学习一点也不影响!”
“我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他诚恳地说:“反正我们现在见面少了!”
他俩谈论着,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学校。
下午上党课时,王五妮发现给他们讲党课的县委组织部长原来是方梦醒。
一年前方梦醒就已经调离兴坪公社,担任了县委委员兼组织部部长。
看到王五妮也在听党课,方梦醒高兴地说:“小伙子,一定要努力表现,争取早日加入组织呀!”说完后,又补充一句:“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呀!”
“谢谢方部长,我一定努力,决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王五妮诚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