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带着失去恋人的遗憾,带着加入党组织的喜悦,依依不舍地告别校园,告别同学,又回到那块贫瘠的土地上。
回村后,又不免受到王大妮的奚落:“当初不让你去上那个高中吧!你偏不听我的话,死活要去,怎么样,不也还是回来了嘛!要是还在加工厂上班的话,这几年手艺也学成了,娶媳妇的钱也挣够了。现在呢!哼!鸡飞蛋打了吧!看你娃子拿什么娶媳妇呀!我可一分也不管呀!”
对于王大妮喋喋不休的这些陈词滥调,王新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知道,从上一年开始大学就恢复了全国性招生,只要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接受工农兵两年以上的再教育,政治和劳动表现好,就可以报名。他曾经和上年度上了大学的一个原县商场职工聊过,因为那时还没有文化考试这个环节,他虽然侥幸上了大学,但由于原来学习基础差,在学校学习的非常吃力,搞得心情非常抑郁。所以王新认为要想彻底完成大学的学业,没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想自己都能认识到这一点,国家教育机构何尝认识不到,而国家的教育事业正日益走上正轨,除了政治和劳动表现外,加入文化考试这一环节,是理所当然和顺理成章的。那样的话,自己的优势就更明显了,自己不但高中毕业,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而且又加入党组织,与同龄人相比能够上大学的几率很高。所以,他一边积极地参加着村里的活动,一边马不停蹄地复习着功课。
不到一个月,早已担任村支书的刘云生找王新谈话说:“我们刚开了个支委会,决定把你增选进党支部,担任支部副书记。”
听了刘云生的话,王新想了想说:“我这么年轻,又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了解的还不够,恐怕胜任不了这个工作吧?”
“你绝对能胜任的!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呀!再说,现在领导班子要求‘老中青’三结合。你这么年轻的,又是党员,又有文化,你不进支部班子,谁进呢!”刘云生说:“你就是村里长大的,了解起情况来很容易。”
“谢谢您和支委对我的的信任,但我还是希望过一段时间再说。”王新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呀?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加工厂呀!”刘云生想到说。
“不是!”王新说完,不好意思地说:“我想上大学!”
“哦!”
刘云生完全想不到王新有这种想法。在他的概念中,从来没有把农村孩子与上大学生联系在一起。于是好奇地问道:“怎么上呀?去哪里考呀?”
“咱们县去年就开始大学招生了,今年按理说也要招。”王新想了想说。
“呃!”刘云生想了想后说:“这样吧!如果今年还招生,而你又能考上的话,你就去!我不会拦你的!村里如果真能出一个大学生,是咱们全村的光荣呢!”
“谢谢云生叔的理解和支持!”王新真诚地说。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灵灵的命是你救得,该被感谢的应该是你。”刘云生也真诚地说。说完后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先进入支部,因为这个月底县里要召开一个‘三级干部’会议,这是县里每年召开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农业农村工作会议。你进了支部,我就可以带你去参加这个会议,好让你领会一下会议精神,早点了解目前的农村工作情况和农业发展政策,以便你彻底留下来后,能尽快地开展工作。”
“那好吧!我先干着,希望您能给予指导。”王新答应道。
很快,党支部就进行了增选,王新和民兵指导员刘大亮被增补。
这样,王新就成了村里仅次于刘云生和主任刘毛子的第三把手。
这天,刘云生带着王新参加县里的“三级干部”会议去了。
参会人员几乎包含了全县农村和各行各业的主要干部。
会议内容为大会听报告、分组讨论、经验交流、各公社考察参观、去大寨参观和大会总结等。
听报告、分组讨论和经验交流完后,接下来就开始分组到各公社考察参观。
王新所在的这个组是参观大屯庄公社。
他们刚参观完了一个大队的庄稼后,天就下起大雨来,他们只好停止参观,驱车赶到住处。
下午,雨还继续不停地下着。大家没事,就在公社会议室里下棋、打牌和聊起天来。
王新不愿意和他们玩和聊天,就在住处看起自己带的书来。
当他正在看着书的时候,住同屋的一个伙伴回来了。他是一个看上去大约40岁左右,像在机关工作的干部。
“没有和他们玩去呀?”那干部问王新道。
“没有。”他说完后,顺便问道:“您也不玩了?”
“下了几盘棋,有点累了!想回来休息一会。”
那干部说完后,看到王新手里拿着书,便问道:“你看什么书呢?”
“数学课本。”王新说着,让他看了看封面。
“哟!不好意思啊!打搅你学习了!”那干部说:“我以为你在看呢!”
“没有关系!我看累了,正想休息一会呢!”王新放下课本说。
“你很爱学习呀!”
“一般吧!也就是有空时回看几眼。”王新谦虚地说。
“你多大了?我看这个组里你好像最年轻!”那干部看到王新愿意和自己聊天,便问道。
“20了!”王新回答说。
“你在那个么部门工作?担任什么职务呢?”
“我在村里,是大队的支部副书记。”
“噢!很年轻的党员干部呀!什么时候加入的组织呢?”
“高中毕业前加入的。”王新说。
“不错!很上进的呀!”那干部夸赞说。
王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哪年毕业的呢?”那干部又问。
“一个多月前刚毕业。”
“哦!对了!你是不是想考大学呀?”那干部联想到他在看课本,便问道。
“想过!但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有呀!”那干部说完后,又继续说:“不过——”
那干部刚想继续说什么,但活到嘴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主观了,便改口问道:“对了,你上高中前,接受过再教育吗?在工厂或者农村都行。”
“我上高中前先在村里,后来到了公社加工厂。”王新说。
“一共接受了几年的再教育呢?”
“两年多吧!”
“那你够上大学的条件啦!”
“真的呀!太好了!”王新高兴地说。
“要是去年的话,就不够!去年要求必须得毕业以后再接受两年以上的再教育才行,不管毕业前是否接受过。”
“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王新好奇地问。
“我就是负责招生工作的呀!”那干部笑了笑说:“我来参加这个会议前,招生工作会议刚开过。”
“噢!原来您是在教育局工作呀!”王新说。
“是的!”
“老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那干部说完后,又说:“近期就要通知到各公社的教育办。你回去后注意听消息吧!”
“好的!”
“对了!今年增加了文化考试。”
“太好了!”王新一听有文化考试,高兴地说。
“看来你的学习肯定不错啦!一说有文化考试,你就高兴了。”
“不敢说不错,只是一直在复习着。”
“能看得出来,开会期间还带着书本。”那干部说:“你的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谢谢老师!”王新说完后,赶紧问道:“可以知道老师怎么称呼吗?”
“噢!我叫王一平。你呢?”
“我叫王新。”王新说完后,又想了想问道:“王老师一直就在教育局工作吗?”
“不是,我是去年刚调回来的。”
“噢!我说前年我参加教育局组织的中学生代表会时,没有见过您呢!”王新说完后,又好奇地问:“这次会议不是农业农村工作会议嘛!你们怎么也参加呀?”
“我们属于会议列席代表,目的是了解一下会议精神。”王一平说:“全县工作一盘棋嘛!”
因为大雨下个不停,所以参观考察的事就没有再继续进行。
第三天雨停后,他们就按预定计划,掉转车头往昔阳县开去。
由于路况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前两天大雨的冲涮,道路变得坑坑洼洼,汽车走在上面,就像是安装了方形车轮似的。而他们又站在大卡车的车斗上,所以大家被颠得五脏都要出来了。
不一会,王新就觉得直恶心,想吐。
“你是不是晕车了?”身边的王一平看到脸色发白的他,问道。
“什么是晕车呢?”王新傻傻地问。
“你这个现象就是晕车,是乘车时容易发生的一种状况。”王一平说:“我这里有晕车药,你吃一颗试试吧!”
于是,王新吃了一颗晕车药。
过了一会,王一平问道:“还恶心吗?”
“好像不了!”
“那你刚才就是晕车了!”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后,就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大寨到了!”
大卡车在山脚停下后,他们纷纷下车,开始兴致勃勃地参观起“七沟八梁一面坡”来。
王新怀着崇敬而好奇的心情,参观了在层层梯田上长势良好的庄稼、整齐的新型农村建筑、山间水库等大寨人多年来战天斗地、治山治水的劳动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