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五妮送出方梦醒后,顺便在医院附近溜了一会。当他路过邮电局门口,看到有人往邮筒里投信时,他突然想到给刘杏花写信的事。
“不用非得等回去以后才给她写吧!”王五妮灵机一动地想:“自己看来还得在医院住几天,不如在住院期间就给她写呢!说不定他看到我的信后,会来医院找我,这样,我们不就乘机见面了嘛!”
“可是!拿什么写呢?”他想到发生爆炸后,书包早炸没了,而笔和本全在书包里。
于是,他走进邮电局,买了信纸和圆珠笔。
返回病房后,他把信纸铺在床头柜上,迫不及待地就要写时,才发现被吊带挂着的正好是右臂,他顿时犯了难。
“田老师也真是的,非不让我用左手写字!要不,现在还用得着这么犯难吗?”王五妮想起刚上学时,因为用左手写字而被老师用教鞭敲打的事。所以他“拉不出屎来怪茅坑”地瞎埋怨起老师来。
“嗨!现在田老师又不在跟前盯着,为什么不能用左手写呢?”沮丧了一会后,他突然醒悟到。
于是,他就用左手写了起来。
但左手毕竟没有练习过,所以写起来很不顺手。不但写的慢,还歪歪扭扭的很难看。
他也顾不了这许多,还是继续艰难地写着。直到晚上快熄灯时,他才满头大汗地把信写完。
“唉!杏花要是看了我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一定会认为我不好好学习呢!”
想到这里,他赶紧加写了一句话:“因为右胳膊负伤不便,所以我是用左手给你写的。”
“是在给对象写信吧?”和自己一起负伤的同屋病友笑着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必须是给对象写呢?”王五妮好奇地问。
“给别人写会这么下功夫吗?怎么也得等胳膊好了以后再写吧!”那病友说:“你用那不得劲的左手写了多半天了!”
“嘿嘿!”王五妮心里美滋滋的,不置可否地笑着。
第二天上午,等医生查完房后,王五妮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信往邮电局走去。
他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突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喊声:“杏花,快点呀!”
“杏花?”听到这两个字,王五妮心头为之一震。
“真的是在叫杏花吗?是自己的听觉还没有恢复,存在着幻听呢?还是自己的脑子还没有治好,存在着幻觉呢?”他怀疑地想。
“杏花——!车马上就要来啦!”还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这次王五妮彻底听清楚了,人家就是在喊“杏花”。
顺着声音,他看到马路边,一个穿着一身军绿色衣服的小伙子,正朝着医院大门旁边的那个食品店门口喊。
“哎——!就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回应道。
随着那个女子的声音。王五妮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天蓝色衣服的姑娘,从食品店里拿着一包东西走出来,朝着那个小伙子快步走了过去。
“是我想着的那个杏花吗?”他心跳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姑娘,同时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对刘杏花的记忆。毕竟多年不见了,他不敢一下子确认。
当那姑娘走近,与王五妮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脸庞、甜美的笑容,尤其是嘴唇左上方那颗美丽的小痦子。
不是她又是谁呢!
这姑娘正是他朝思慕想的刘杏花。她只是把多年前的齐眉短发换成了现在的两个短粗辫子。
他觉得她比以前更窈窕、更有曲线,更漂亮了。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他高兴极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五妮赶紧就要上前喊她。但当他刚要张嘴喊时,却看到那小伙子一把拉起刘杏花的手,有说有笑、亲亲热热地往马路对面走去。见状,他赶紧把自己要喊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看到他俩关系那么不一般,王五妮顿时懵了,他不顾走快了对挂着吊带的胳膊震动产生的疼痛,下意识地,三步并作两步地盯随着两人,也跟着过马路而去。
“吱——!”随着耳边带风的一声刺耳的尖叫,把王五妮吓了一跳,手里的信也被吓得掉在地上。他急忙扭头一看,原来是一辆黑色小卧车紧贴着他的身体,急刹而停。
“不要命了?”司机涨红着脸,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他大声骂道:“还嫌身上的裹尸布不够啊?”
原来王五妮只顾盯随着他俩,横过马路时忘了注意来往的车辆。
“张师傅,别跟病人这样说话呀!人家不是没有注意到嘛!”刘杏花赶紧过来对那小车司机说。说完后,替王五妮捡起掉在地上的信,拍了拍土,递到他手里,然后笑了笑说道:“没有碰着你吧!下次过马路一定要注意呀!”说完后,回头摆了一下手,示意司机把车靠边停。
王五妮看到这是一辆和当年去刘杏花大姑父的荣军休养院时,乘坐过的,一模一样的小卧车。
等车停稳后,他看到刘杏花亲热地拉了一下小伙子,和他一起钻进车里。然后车门一关,这车就一溜烟地飞驰而去。
小卧车虽然早已离开王五妮的视线,但他还像泥塑得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还是直勾勾地凝视着小卧车消失的方向。
刘杏花刚才对他的那莞尔一笑,还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杏花,你既然看到我,怎么又不认我呢?你难道因为有了——?”王五妮像得了精神病似的,嘴里“喃喃”地自语不停。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懵懵懂懂地回到病房,痛苦地把自己用力扔在床上。
“怪不得她这么多年来不和我联系呢!原来她早就有男朋友了!刚才她看到我时,不知道是没有认不出来呢!还是根本就不想认我!反正在他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王五妮心里想:“唉!这也不能怪她呀!哪有城里姑娘看得上咱们乡下穷小子的呢!”
“‘努力了,就不后悔了’。五妮呀!五妮!这下该死心塌地了吧!你这个不知量力的乡下臭小子!还敢想着人家城里姑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心里使劲地在骂着自己。
“那小伙子多幸运呀!”他心里骂完自己后,又羡慕和嫉妒起那小伙子来。
“多亏那天我去她家时,他家正好没有人!如果有人的话,我冒冒失失进去了,让她多尴尬呀!”他后怕道。
“多亏我的信还没有寄出去!如果寄出去,她看到后,该多为难呀!”他庆幸道。
“杏花!祝你们幸福吧!那小伙子看着倒是挺好的。”经过几天的思考,王五妮已经完全解脱了自己,默默地为她祝福。祝福完后,又在心里对任莹莹说:“莹莹姐!我努力了,我不后悔了!”
他在未寄出信的信封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句号后,把它扔进医院水房的锅炉里烧了。他不愿意再和她联系,他要把和她的过去只作为自己单独的思念,把那种美好的感觉永远停留在回忆之中。
真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几天后,王五妮带着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创伤,遗憾地出院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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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中,刘杏花面对王五妮,就像面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