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心一路不停,径直跑回了望暮居的住处。
开门,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等未心倚着门板,才缓缓回了神。
“刚刚,刚刚到底是……”
未心抑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也驱不散面颊上的热。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十分陌生,又万分欣喜。可不等她细细品味那些情愫中的酸甜,她身后的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未心当即被撞了个踉跄。
“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呀!”
添香来的还真是时候。推门而入,她一眼就瞧见了双颊绯红如桃花的未心。眉心一跳,她笑着走了过去。
“未心,你这是怎么了?”添香围着未心踱步,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她。“瞧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真是……”
未心拍掉了添香伸过来的“爪子”,后者不怒反笑,目光落到未心怀中的锦盒上。
“这盒子真好看!哪儿来的?”
添香显然对那锦盒很感兴趣,可不等她做什么,未心已经抢先一步躲开了。
“不关你的事啊!”
“哟!瞧你那模样!”一反常态的未心,直让添香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目光流转,她坏笑着凑近未心。“谁送的呀?”
无视了添香那一幅鸡贼模样,未心直接将锦盒收进了柜子。被晾在一旁的添香,反倒更来劲儿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添香坐在床边,轻荡着双脚,胸有成竹的勾着嘴角。“就瞧你今日这面相……”
“才半日不见,你还学会看相了?”
未心绕开她,来到桌边,自顾自的倒了杯凉茶。添香似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调侃,只是扬了扬下巴。
“瞧你呀!我这点道行足够了!”添香边说,边学着街上那些算命先生一般,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三羊胡。“我瞧姑娘面带桃花,眼波含水,定是红鸾星动……思春了!”
“噗!”
未心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半口水,就这样一下子全喷了出去!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添香躲在一边偷笑,眼中尽是喜色。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中……”抹了把嘴边的水渍,未心恨恨的咬了咬牙。她来到添香面前,抬手就是一个暴栗。“中你个大头鬼!”
“疼疼疼!没猜对,你也不至于动手嘛!”揉着额头,添香疼的呲牙咧嘴。再抬眼,未心已经走去了门口。“你又要去哪儿呀!”
“我去见小姐!”
丢了这么一句话,未心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添香瞄了眼柜子,委屈的撅了撅嘴。
“小气鬼!”
那天夜里,素来与周公交好的未心,又一次失约了。
月挂中天,万籁无声。月光自窗棂间的缝隙投进来,薄如烟岚。未心侧身躺着,竟看得痴了。可惜她一脸痴相,脑海里却没有半分这幽静之美。她的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时而是自斑驳树影中,缓缓浮现的鬼魅面具。时而是墨染夜色中,倚窗浅笑的黑衣人。时而是细雨薄烟中,犹如天神的嗜血罗刹。时而是闲庭晴阳下,婉若游龙的侠客。
万千刹那,终是定格在同一张脸上。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未心竟有了如此多的关于沈柒的记忆。无需细想,她已然可以在心底描绘出沈柒的模样……冷酷的面具,遮不住他笑弯的眼,更藏不住其中的璀璨。面具下的唇,有时紧抿成线,凛冽如风。有时弧度美好,暖如骄阳。
未心不禁又想起今日午后,沈柒随性的坐在桌边,杵着下巴含笑看着她的模样。恍惚间,他的周身好似都披上了淡淡的光晕,衬得他这个人也有了些许温度。这丝温度里夹杂的甘甜,划过未心的心尖。嘴角随之上扬,最后,未心竟是被自己的笑声打断了思绪。
“咳咳……”
未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坐起来,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目光飘向一旁,看着睡熟的添香,她的目光又是一顿。
“……定是红鸾星动,思春了……”
未心想着添香的话,只是这次她没有装聋作哑,而是很认真的眨了眨眼睛。
所以,我是喜欢上沈柒了吗?
未心抱着膝盖,反复思量着这个无解的问题。她问着自己的心,可是她的心……此刻也不知晓答案。
未心素来不擅长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想想都会觉得头大。咒骂一声,她气呼呼的躺回床上,心烦意乱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她需要想点什么别的烦心事,好让自己不再纠结这个令人绝望的问题。
很快,一个“救星”就出现了。
未心盯着远处的柜子,躁动不安的心,忽的就平静了下来。
隔日清晨,添香如常般醒来。不想才坐起来,就被吓了个半死。
“未心!你一声不吭的坐在这儿!是想吓死我吗!”
添香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屋外的鸟儿飞离枝头。而罪魁祸首正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终于醒了。”
添香一边安抚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肝,一边来到未心面前。等看清她的脸,添香猛地皱紧了眉头。
“未心呀,你这是早起呢?还是一晚没睡呀?”
原来是未心不仅脸色煞白,眼底更是一片乌青。乍一看,还真和“女鬼”有几分相似。
“我要出去一下,一会儿你替我向红袖告个假。”
不再理会添香,未心起身走了。
“这家伙最近是怎么了……”添香看着门口,打了个哈欠。“神神叨叨的。”
未心告假,其实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时辰尚早,整个帝都都静悄悄的,百世侯府也不例外。
一路走来,未心基本没碰上什么人,这倒合了她的心意。顺利来到朝微园外,她才有机会喘了口气。
这朝微园中呢,住的正是姨娘白氏,也就是苏逸的生母。未心来这儿,自然不是来找白姨娘的,她是来找苏逸的。苏逸贵为二公子,在府中自有自己的院子。只是这次离家日久,回来后,便应白氏所求,留在朝微园中小住。未心听这些,初时只是听个乐呵,图个新鲜。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些用处的。
日头高升,天已大亮。
侯府内渐渐有了人声,周遭也热闹起来。未心瞧见远处往来的下人,便缩着脖子退到了角落。再望向朝微园的目光里,终是染上了些焦急。
园中已有了丫环走动的身影,又等了好半天,未心终于看到了苏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