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 章

  对于弥亚来说,早安吻晚安吻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习以为常,所以他熟练地抬头亲了萨尔狄斯的额头一下之后,就往床上一倒。

  眼一闭,迷迷糊糊地继续睡。

  他在这边睡得香。

  那边被他这一记早安吻弄得瞬间石化的某人则是当场懵逼。

  是的,某位被世人称之为暴君的皇帝陛下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毕竟他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三十多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遭遇过所谓的早安吻杀。

  萨尔狄斯整个人僵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脸色先是呆滞了好几秒。

  等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之后就变成了铁青色。

  最终清醒过来的时候,萨尔狄斯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目光中爆出怒意,他凶狠地盯着已经又躺下去呼呼大睡的少年,身上的杀气像是波涛般汹涌而出——

  半跪在床上的男人像极了一头浑身鬃毛都炸开的大狮子。

  他一把抽出枕下的长剑。

  剑风之声呼啸而起。

  利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寒光,咔嚓一声,狠狠地穿透弥亚的手掌。

  长剑之利,用力之狠,竟是硬生生地将这座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玉石床给穿了个透。

  这一下,前一秒还迷糊地睡着的弥亚瞬间惊醒。

  他是微蜷着身体侧躺着睡的,左手就放在眼前,离脸极近的地方。

  而那一剑分毫不差地穿透他的左手。

  折射着寒光的剑刃几乎就擦着他的睫毛吭哧一下扎穿了玉石床。

  先不论这一剑有没有给他造成实际上的伤痕,但是至少,给他心理上造成了不轻的伤害。

  任谁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一剑从天而降擦着鼻尖就从眼前过去了……换谁不会吓出一身冷汗?

  ——当然,先是睡迷糊了然后被吓懵了的弥亚暂时还想不起自己这样的状态能不能吓出一身冷汗的问题。

  此刻,他睁大眼,看着就在眼前的利剑,整个人都是傻的。

  看着被吓醒的少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一脸呆傻的表情。

  之前被少年不按理出牌的行为弄得懵了数秒的某人顿觉心情舒畅了一点。

  萨尔狄斯冷哼了一声,稍一用力,就将刺透玉石床的长剑拔了出来。

  利剑拔出的时候,由于床垫被褥被割开,里面轻软纯白的羽绒漫天飞扬了出来。

  萨尔狄斯看着细小雪白的羽绒穿透了躺在床上的少年那透明的身体,洒落在床上。

  他的眉微微蹙起。

  其实他一大早醒来时转头看见躺在身边睡得香的弥亚时,心里就颇为诧异。

  一是因为他以为昨晚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二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由于碰触不到这个少年,所以没法将其踹下床,但……他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在夜晚不允许包括仆从侍卫在内的所有人进入他宫所后半属于寝宫的地段,就是因为如果有人在他周身十米之内,他就无法入睡。

  就算睡过去,一旦有人接近,他立马就会警觉地醒过来。

  可昨天晚上,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好吧,看模样也算是人,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就躺在他身边,距离几乎是在半米之内。

  而他居然能睡着?

  这实在是……不像他。

  就在萨尔狄斯沉默地盯着弥亚的这段时间里,弥亚终于回过神来了。

  糟!

  睡迷糊了,忘了眼前这个萨尔狄斯不是那边的萨尔狄斯!

  弥亚双手撑床坐起身,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看看被扎穿的床,又瞅瞅此刻正目光阴沉地盯着他毛发皆尽炸开明显处于震怒中的大狮子。

  唔,这算是这边的萨尔狄斯初.早安.吻吧?

  他这算不算占了这个萨尔狄斯的便宜?

  虽然眼前的男人眼带怒意手持利剑,但是弥亚除了有些尴尬之外,却并不感到害怕。

  就算知道这个萨尔狄斯不一样,但是对他来说,都是萨尔狄斯。

  在萨尔狄斯面前,他怎么可能会感到害怕?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早上起来的时候,会给对方一个早安吻。”

  对眼前的人习惯性地露出笑容,弥亚熟练地给炸毛的大狮子顺毛。

  “你别生气,我以后会注意的。”

  眼前的少年笑眼弯弯,眼如弯月,让那张娃娃脸看起来越发显得可爱。

  只是从其口中说出的道歉的话却让萨尔狄斯挑起了眉。

  以后?

  怎么着?

  你还想以后继续赖在我这里?

  他阴沉着一张脸,刚要张口让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年滚开,别在自己眼前碍眼。

  但是不等他开口,那说着哄人的话的弥亚再次循着自己多年的习惯,一边说一边伸手,似乎是想要捋一捋萨尔狄斯的头发。

  如此放肆的行为自然让萨尔狄斯皱起眉,一抬手想要拍开弥亚向自己伸来的手。

  可是他的手拍了个空,从少年的手腕中一掠而过。

  而少年的手指却从他眼前划过,轻轻地捋起散落在他眼前的那一缕略长的额发。

  萨尔狄斯怔了一下。

  他皱眉盯着少年,突然伸手一把向少年的脸抓去。

  少年被他这个突然袭击弄得下意识闭紧眼,而他的手理所当然地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

  萨尔狄斯沉着脸,一脸不快。

  他的手尤不甘心地在弥亚头上挥了挥。

  “为什么你能碰到我,我碰不到你?”

  弥亚向后仰,躲开某人的手。

  “呃……我也不知道。”

  要知道,他连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都不知道。

  “那你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萨尔狄斯沉着脸喝问道。

  弥亚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我就记得……我死了……然后再一睁眼,就出现在这个宫殿里,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行了,不用说了。”

  见得不到答案,萨尔狄斯不耐烦地一挥手。

  “我不追究你擅闯此处的罪行,现在就给我滚。”

  “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和我没关系,快滚。”

  收剑回鞘。

  萨尔狄斯懒得再搭理那个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少年,下了床。

  抬手一扯腰带,随手将轻薄的睡衣丢到地上。

  于是,一具肌肉紧致纹理分明、线条流畅宛如雕像般的健美身躯就这样赤|裸裸地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宽肩、蜂腰、挺臀,浅褐色的肌肤在阳光中泛着性感的光泽。

  眼前突如其来的美色令弥亚猝不及防,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赶紧转头。

  目光死死地盯着另一侧的地板,他不敢抬一下头。

  萨尔狄斯一回头,就看见了跪坐在床上的少年涨红了脸移开视线,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由得挑了下眉。

  真是个奇怪的小鬼。

  亲人亲得那么轻松,结果看人换个衣服而已,反而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一想到之前被亲额头的事情,萨尔狄斯就很不爽。

  而对方能碰到自己,自己却碰不到对方,这种事让一贯习惯于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处于强势地位的萨尔狄斯更加不爽。

  换好衣服,他快步走了出去。

  但是就算没回头他也能感觉到,那个少年已经跟了上来。

  就缀在他身后不远处。

  萨尔狄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

  宫所的前宫,政务房中,萨尔狄斯高坐在上座,向后靠在石座靠背上,一手撑着侧颊,一腿高高架起。

  他周身环绕着低气压,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他俯视着下方下属的目光是冰冷的。

  几名下属僵硬地站在下方,大气不敢出一口。

  旁边的一众侍从女仆更是早已跪伏在地上,深深地低下头,有人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他们最恐惧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候只要犯下一点小错,触怒陛下,他们不死也残,甚至有可能被陛下亲手斩杀当场。

  毕竟这位陛下向来喜怒无常,暴戾无度,视人命如草芥。

  尤其是被陛下的眼注视着的时候,有一种仿佛是最寒冬的冷意渗进去,连血液都在一点点冻结的恐惧。

  但是,就算再怎么恐惧,他们也一动不敢动。

  或许只要一动,陛下的利剑就会刺穿他们的头颅,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钉在地板上。

  暴君萨尔狄斯。

  脚踩尸山血海。

  仿佛是为了毁灭而生。

  他全身的每一处都浸透着无形的血腥气息和煞气。

  他的名声甚至胜过传说中从地狱里的恶魔,是这世上最可怖的存在。

  这位暴君的心情一差,就意味着又一批生命的逝去。

  感觉到陛下的目光在他们这一众人身上扫动着,众人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呼吸都屏了起来。

  然而,心惊胆战的众人却不知道,陛下阴鸷的目光看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在他们之间走来走去的某个少年。

  是的。

  跟着萨尔狄斯来了政务房的弥亚正好奇地在一群人之间穿梭来穿梭去。

  后来甚至在一名跪伏着的侍从面前蹲下来,还特意在侍从眼前挥了挥手。

  只顾着冒冷汗的侍从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除了萨尔狄斯,其他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弥亚很纳闷。

  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也搞不懂。

  上座坐着的萨尔狄斯揉着头,抿紧了唇。

  他今天叫人过来本来是想要处理点事,但是下面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让他烦躁得厉害。

  头部隐隐作痛,那种疼痛感让他眼中逐渐泛出血丝。

  戾气抑制不住地从身体深处涌出来。

  无论是头部的疼痛感,还是烦躁的感觉都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而这个时候正好一名侍从为他呈上酒杯。

  他瞥了他一眼。

  那煞气翻涌的眼将本就心惊胆战的侍从更是吓得浑身一抖,托盘中的酒杯溅出几滴酒,落在萨尔狄斯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背上。

  砰!

  萨尔狄斯一脚将惊恐地想要跪下求饶的侍从踹飞出去。

  侍从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头部一下一下扯着筋的疼痛感让他整个人都陷入暴躁的情绪之中,杀意毫不掩饰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剑上。

  眼看就要拔剑而出,在剑上染上血迹——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是不是头痛?”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少年担心地问,一边用冰凉的手指帮他揉头。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手指上的凉意渗入肌肤之中,竟是将暴躁的情绪驱散了几分。

  连带着头部像是被扯筋的痛楚都缓和了一些。

  萨尔狄斯没有回答。

  不仅仅是因为和他人看不见的灵魂对话会显得很诡异,更是因为他无法回答。

  ‘你是不是头痛?’

  ‘你不舒服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以沉默相对。

  虽然浑身散发的低气压仍在,但是差一点就爆发的杀气却散了开来。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在一片噤若寒蝉中开口道:“全部退下。”

  在场的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惶恐地退了出去,捡了一条命的那个侍从更是浑身发抖地在他人的搀扶下踉跄离开了这里。

  萨尔狄斯坐着没动。

  他感觉得到那冰凉的手指在轻轻地揉着他的头。

  少年清澈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要是头疼得厉害,我多帮你揉一会儿?”

  他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闭上眼,靠在座椅靠背上。

  “你太容易生气了。”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昨晚也是,早上也是。”

  “刚才也是。”

  “总这么生气不头痛才怪。”

  少年在耳边一句一句地说着,嘀咕个不停。

  不知为什么,平常就连所谓悦耳的鸟鸣声都觉得烦躁的萨尔狄斯听着少年的声音,却丝毫不觉得烦人。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莫名让人觉得轻缓舒适,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上回荡着的海浪,轻柔地掠过耳边。

  在冰凉手指地揉捏下以及让人觉得舒服的声音的双重奏之下,令他暴躁的头痛感逐渐缓和。

  意识一点点恍惚了起来。

  身体仿佛坠入深海之中,整个人如融化在水中。

  莫名令人感到安详。

  耳边只有海浪的响声。

  恍惚中,他看到了下方的深海,宛如无底深渊一把。

  那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朦胧的视野中,他看见他的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点点地沉下去。

  他下意识追过去,向那个身影伸出手。

  但他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

  …………

  萨尔狄斯猛地睁开眼。

  目光与此刻正好与他脸对着脸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的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襟。

  他竖领的金绞线领扣不知何时被解开。

  少年两只爪子正将他的被解开的领口向两侧扒开。

  他的锁骨以及一小半的胸都已经敞露在少年的视线之下。

  萨尔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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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君萨:艹【一种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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