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怀瑜和如泽站在偃洲队伍的最后,看双方的交涉,显然不是很顺利。
“他们这是真的反了吗?”如泽小声问。
“他们在拖延时间。”
“我们要不要自己进去?”
姬怀瑜缓慢摇头,“偃洲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如泽抬头看,眼神中隐隐急迫。
“怎么?”在担心什么?
如泽只笑不答,对他摇摇头。
“不行,我们只接到了‘那位大人’近期要过来的通知,再无其他,你们不能进去。”守门的青年冷冷道。
偃洲的队伍前,那个漂亮姑娘柳眉一挑,不紧不慢:“我难道还不能代表偃洲的通知么?”
她是三贤者之一的亲孙女,在偃洲位高权重,极有威信,这样对方竟然也敢横路阻拦,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们并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即使周小姐亲自过来,也不能代表什么,”守门的青年说,“村子正在为大人的到访做准备,一切外来人员都不可入内,这是大少爷的命令!”
周静诗微笑着,“你们这是要违抗偃洲的命令么?”
青年神色如常,“不敢,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如果周小姐能拿出相关文件那么自然可以进去,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任何地方都不能出差错,如果冲撞了大人,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周静诗笑出声,“好大一顶帽子!我跟大人认识多年,情谊非同常人,不如我们去问问大人,看我进去会不会冲撞他。”
如泽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颇为无奈,这样交涉下去他要啥时候才能进去?
易寒在哪里,怎么样了?
如泽有些懊恼,他当时怎么就没想着跟易寒约个暗号什么的,俩人好接头啊!
“杨弦呢?让他出来!”周静诗柳眉一竖,长时间的绕弯子让她失去了耐性,也让她心中起了疑心,如果一切如常为什么这守卫执着地想拦着她?
“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养的狗,姑奶奶的路也敢拦着!”
“周小姐稍安勿躁啊。”洪亮而中气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人正是二当家杨二墨。
周静诗眸中藏火,“怎么是你?杨弦呢?让他出来给我个说法!”
杨二墨的表情僵了一瞬,然后笑道:“他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呢,周小姐别生气,有事找我也可以的。”
周静诗扫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就把来意交代清楚,顺便告了那守卫一状,继而冷哼:“拦的这么坚决,二当家的莫不是真做了什么不敢让人知道的事情吧?”
杨二墨一顿,笑呵呵地,“怎么会呢,周小姐多虑了,这孩子年纪轻不懂事,一时之间惹你不快,还请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别跟他多计较,周小姐既然带着偃洲的委托而来,我们自然是配合的,来吧,我领你们进去。”
周静诗斜眼向他嘲讽一笑,先一步跨进了村子的大门。
如泽目不斜视地跟进去了,即使他在人群中认出不少那天参与围攻他们的村民。
“事情的原委我知道了,但这肯定是个误会,我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去捉拿执行局的人,而且执行局的专员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们怎么有能力抓他们呢?也许是小兄弟看错了。”杨二墨说。
“是不是误会偃洲自有论断,还希望二当家的配合。”
周静诗使了一个眼色,偃洲的人迅速四散开来去找人,姬怀瑜和如泽本想跟着一起,然而杨二墨却叫住了他们,以他们不是偃洲的人为由不让他们到处走动。
不等周静诗开口,姬怀瑜就说话了:“这件事总归是偃洲要给执行局一个交代,二当家既然不放心,让亲信跟着我们就是,哪里可以进,哪里不方便进,好好说清楚,既然是在偃洲的地盘,我们一定循规蹈矩,二当家怎么看?”
周静诗不接话,等着杨二墨开口。不出三秒,他同意了。
杨二墨派了两个人跟着他们,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在门口一直阻拦的守卫。
走过猪圈时姬怀瑜停住了脚步,指着焦黑的残垣道:“这怎么回事?”
“之前失火了。”守卫惜字如金,一点多余的信息也不透露。
如泽上前蹲着看了一圈,掀开一些烧的只剩半截的木条,底下全是灰烬,看不出什么了。
姬怀瑜偏头调整了一下视角,看了几秒后说:“快入冬了,是有些干燥。”
如泽起身站回原位,“这屋子之前用来干什么的?”
“养猪。”
如泽瞳孔一缩,神情冷硬起来,“平常还关人?”
守卫快速看了他一眼,“不。”
姬怀瑜拍拍如泽的肩膀,权当安抚,继而对守卫说:“把这些移开,我们想看看里面。”
守卫一顿,姬怀瑜看出他瞬间的犹豫,笑道:“怎么,你们家的猪圈格外金贵些,烧没了都不许人看的?”
守卫闻言对他鞠了半躬,叫人来清理现场。
如泽微眯起眼睛,调整了下呼吸,心中盘桓的躁动不增反减,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环顾一周,无意发现不远处的拐角处一抹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鹅绒般的长发轻轻甩动。他只当那孩子是来看热闹的,没细想。
眼神不经意扫过一个方向,他心中一动。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去那里会找到什么。
“那边是你们什么地方?”如泽指着远处的森绿的树林。
守卫道:“那是二当家的住处。”
“可以去看看吧?”
守卫为难了。
如泽补充道:“我们不进去,只在外面看看,这总可以吧?”
“二当家平常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那他人也不在啊,我们就去看看他房子,这也算打扰?”
守卫沉默了一会儿,“我去禀报二当家。”
“怎么了?”姬怀瑜问。
如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队长这只是他的直觉吗?这有点扯吧。
“我觉得二当家很可疑,”如泽换了套说辞,“他既然在这村子里身居高位,一定掌握了不少秘密,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发现。”
姬怀瑜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还算机灵。
猪圈很快就清理好了,里面除了一些碎屑和木炭之外并无其他,看得出来是之前就被清理过的。
姬怀瑜用透明的密封袋装了一些泥收好,又用指腹取了一点在鼻尖闻了闻。
“怎么样?”
姬怀瑜低声说:“有血的味道。”
如泽惊喜起来,然而姬怀瑜又说:“气味很奇怪,是不是人的还要进一步调查。”
如泽:“……”
这时周静诗和杨二墨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二位的要求我知道了,”杨二墨和善道,“就让我带你们去吧,那地方不好走。”
周静诗和姬怀瑜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林子前,只见杨二墨拿出一个摇铃,高举手臂在空中缓缓摇了三下,空灵清脆的铃声随着铃舌的颤动传出去很远。
杨二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地方阴气很重,跟着我。”姬怀瑜压低声音对如泽说。
如泽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
他想找的东西就在前面。
姬怀瑜在最开始踏进林子时就察觉到他的脚下有东西,再看前面杨二墨每走七步就要摇三次铃的动作来看,很容易联想到这片林子下埋了什么。
姬怀瑜瞥了一眼身旁的如泽,看他神色如常什么没感觉的样子,于是又收回了目光。
走了一会儿,姬怀瑜突然停下了脚步。
众人看着他不解,姬怀瑜没理。
是他的错觉吗?这里似乎残留着一股很纯净的炁。
他的目光横扫这片区域,最终在一根不起眼的树干上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是一个非常细小的刀口,像是不久前曾有一柄刀插在那里。
不,不对,切口的形状不太像……这更像是被刀插进了一半又拔出?也不是。
那是……
姬怀瑜目光一凛,是被刀插过之后合拢的口子!
痕迹还很新,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姬怀瑜想过去看看,杨二墨看见他动作叫住了他,姬怀瑜简短解释了一下,但杨二墨明显不想让他过去,托词都找的有模有样。
周静诗本想干预,却被姬怀瑜不留痕迹地制止了,他不再坚持要过去,顺着杨二墨的意思继续往前。
林子很大,众人走的不快,是以花了些时间才走出去。
刚出来就可以看见一座典雅的小竹楼,想必那就是杨二墨的住处了。
如泽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竹楼,目光由下而上,很快看见那竹楼的斜顶上大喇喇地坐了一个人,于是欣喜若狂地惊呼一声,正要喊他的名字时被姬怀瑜一把拦住了——很明显他也看见了。
“什么人敢擅闯杨家村!”杨二墨的随从厉声道,但话音刚落就被他的头狠狠扇了一耳光。
“还不赶紧闭嘴!”
杨二墨的眸中划过一丝寒意,转头时又消失了。他上前一步,对着竹楼上的人微微一鞠,沉声道:“贵客莅临有失远迎,是我们怠慢了,还请大人海涵。”
如泽一听这话眼中就止不住惊诧,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口中的大人物居然是……
他呆呆地望着竹楼上俊美如初,略有疲态却多了几分贵族慵懒的男人,心中的疑惑如蚂蚁一样啮咬他的血肉,然而心底最深处,对那人身体的担忧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他如饥似渴地盯着他,迫切地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脸色有些白,是不是流血过多?神色有些倦怠,是不是一宿没合眼?一直坐在那里,是不是身上有伤口不方便动作?
如泽觉得自己要疯魔了,他想挣脱姬怀瑜钳制他的手,谁都不管,立刻、马上爬上去抱抱那个人,确定他真的毫发无损。
姬亦韩扬眉,矜贵地睨了杨二墨一眼又挪开目光,看见如泽时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这小朋友吃惊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
见姬亦韩不说话,杨二墨又再次毕恭毕敬地说:“大人远道而来应该累了,不如下来移步,我为大人接风。”
如泽闻言反射性地想上前接住姬亦韩,然而姬怀瑜紧紧拉着他,且这时周静诗开口了,声音中满载欢欣笑意:“不是说过几天来吗,怎么也不提前吱会我一声?”
一直没动静的姬亦韩听见她这话笑了,从竹楼上轻盈地如一只大猫般跳下来。
“你的记性还是像以前一样差,我说的是‘这几天’。”
如泽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看了看周静诗,如同怀春少女般的神色笑容,不久前还曾对姬怀瑜展现。
他咬牙切齿地跟姬怀瑜说:“这女的怎么这么不知道羞耻的?之前不跟你聊的很欢吗?怎么现在又笑成这样?队长你不管管自己妞?”
姬怀瑜目不斜视,“第一,周小姐不是我的妞,第二,她当时在问我‘他’的近况。”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如泽不可置信,心中警铃大响,“你居然就告诉她了?”
姬怀瑜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周小姐会这么尽心尽力?”
如泽瞬间脸黑,没看出来啊,姬怀瑜居然是个卖主求荣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无法理喻的混球!
如泽气到快失去理智,脑子里想到什么词就用上什么词,默默把姬怀瑜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姬怀瑜一顿,“无意义的小事。”
末了他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姬亦韩,“他的事没有多少人能知道。”
如泽一愣,谨慎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搭腔。
姬亦韩三言两语将周静诗逗的咯咯笑,两人心有灵犀地不搭理一旁的杨二墨,存心让人家尴尬。
“这么长时间不见韩少还是一如既往地风趣,”周静诗夸赞,“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请韩少喝一杯?”
“美人的邀请肯定不能拒绝啊,不过呢,”姬亦韩笑着走到如泽身边,很随意地搭着如泽的肩膀,将自己的重量分给他,“现在有点累了。”
如泽看姬亦韩乖乖自己送上门,于是顺理成章地用手搭在他的后腰上。
姬亦韩没发现似的任他轻薄了,凤眼一挑就说:“听说二当家的住处下有间凉快的密室,刚好可以拿来休息,不知道二当家愿不愿意带路呢?”
被冷落多时的杨二墨本来心中积压着浓重的怒意,但听姬亦韩这么一说,他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不见了,心中凉意蔓延。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姬亦韩还是轻而易举地令他动摇了。
昨夜的入侵者最后并未找到,林子里甚至都没有多少明显的打斗痕迹,更别说是人被地尸拖住时垂死挣扎的痕迹,下人眼睛都快看瞎了最后都只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个略显不正常的小口子。那时杨二墨心中疑窦丛生,他对比痕迹之后产生了一个甚是荒谬的想法,很奇怪,即使他已经用最大的努力去克制自己不去担心了,但九分的从容还是没能敌过一分的慌乱,他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那个只用一个晚上就悄无声息侵入村子,救人放火之后又随意出入他引以为傲的鬼面林的入侵者,就是多年前横扫四隅,以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一手组建偃洲之后又闪电消失的男人。
这个充满神秘的男人在偃洲的历史上如同一场狂暴的飓风,他的出现摧毁了无序和动乱,而他的离开使得规则与敬畏留存。
很少有人见过他,见过他的人说他是一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
魔鬼曾说,当规则消失的那一天他会带着刀归来,斩尽邪妄。
杨二墨认为一切都已万无一失,因为他找到了能脱离规则束缚的方法,他找到了最强靠山,他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而那个男人也果然没有失约,他提刀而来。
“是……是有一个地窖,也不是什么密室,那里存放了家族一些珍贵之物,怕是,怕是有些不太方便,”杨二墨镇定地说,即使他的后背已经全然湿透,也没有表现半分惶恐,“韩少如果觉得燥热,不如去河边亭子里歇歇?那里凉快的很。”
“你说谁热呢?”姬亦韩不咸不淡地开腔。
如泽放在姬亦韩后腰上的手一僵,他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身边人的气场霍然地改变让他极为不适应,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动作神情,姬亦韩的眉眼还带着无害让人放松警惕的疲惫,可他却轻易让人无端紧张起来,仿佛暴力的杀伤性武器正指眉心。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场完美地交融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坚信如果接下来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只怕下一秒就得直面刀锋。
如泽莫名亢奋起来,他看着这样的姬亦韩,口干舌燥,就像是一个画痴在精美的画下找到更加巧夺天工的大师作那样心中激荡。他攒紧了五指,悄悄抓住了姬亦韩的一片衣角。
杨二墨咬咬牙,对着姬亦韩勉强笑了笑,想说什么辩解却被姬亦韩打断:
“我要进去,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懂?”
“韩少实在为难我了,”杨二墨换了种思路,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带您进去,只是我不过一个二当家,实在没权限为韩少带路啊,不如韩少在村里歇几天,等我那侄儿回来了,让他带您进去?”
姬亦韩随意道:“还干等着你们就是想让他死啊,去,去悬棺那找他。”
姬亦韩突然一笑,充满邪恶与戏谑,“我给他留了一丝缝。”
杨二墨愣了一秒,突然大喝,愤怒至极的模样:“韩少何以至此?!”
姬亦韩故作惊讶:“二当家的不清楚么?杨弦他动了我的人,所以他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不然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说呢?”
“啊啊啊,”姬亦韩轻叹,惋惜道:“说起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呐,九年过去了,偃洲果然不是当年那个偃洲了,我们定下的规矩也能随随便便让人混着廉耻道德一起切吧切吧剁了,你们说,多可笑?”
周静诗看了姬亦韩一眼,对着杨二墨冷笑道:“这种败类自由偃洲清理门户,韩少别费心了。”
“周静诗你到底在向着哪一方!”杨二墨呵斥,“我杨家先辈位列贤者之位从不偏袒,三代子弟又哪一个不是对偃洲忠心耿耿?!今天你不看长幼尊卑多次对我出言不逊我都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只是你对我杨家的侮辱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周静诗被这一番话逗笑了,“哈哈哈,杨二墨,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让人犯恶心了!你们杨家尽走些歪门邪道的路子,本就是有违天理!当年你老子可是再三保证会遵守规矩所以韩少才没有将你们全部驱逐的,这些你们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还敢胆大包天地去抓执行局的人,像你们这样心狠手辣又无情无义的人,不是败类是什么?”
“你……!”
“不要说废话,烦,”姬亦韩神色平淡,“你动了如论如何都不该动的东西,把她交出来,之后在庭园中我可以接管你的生死权,让你走的安详点。”
如泽尽量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心中惊涛骇浪。
周静诗闻言蹙起眉头,寒声问:“你还做了什么?”
杨二墨这才慌了,他看了周围的人一圈,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留着冷汗。
姬亦韩站直了走向他,缓缓低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交出她,趁我还没生气,趁你还有机会靠自己的行动去弥补错误。”
姬亦韩每靠近杨二墨一步,后者就会僵硬地往后退一小步,没一会儿他就没退路了,被脚后跟的石梯绊倒。
“现在弥补错误的话,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私通那家伙的事情哦。”面前的男人循循善诱,低沉的声音像极了那天环绕在他耳边的恶魔,散发着斩不断的诱惑。那时他就踩在深渊的边界,但很快的,恶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拉下去了。
而现在这世上另一个魔鬼伸手拉住他,对他说来吧我给你光明,可魔鬼的话能相信吗?只怕他的背后藏满了血迹斑驳的刀剑吧。
“这世上这么好的买卖可不常有,快答应吧。”姬亦韩眯着眼睛,瞳孔中闪烁着飘摇的烛火。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小心眼啊!”雄浑而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姬亦韩对此并不陌生。
他身形一顿,然后迅速回身,脸上挂上了笑容,朝声音的主人走去,有意无意之下,他将姬怀瑜和如泽都纳入了保护的范围,并不动声色地对姬怀瑜比了一个手势,那是“看住他”的意思。
“我只是讨厌有人比我还拽而已。”姬亦韩耸耸肩。
来人步履稳健,呼吸绵长而深厚。如泽认得,那是三贤者之一,那个在会议桌前一直昏昏欲睡的老人。
怎么会?偃洲的通讯不是已经瘫痪了吗?贤者们应该不会收到这里的消息才是,而且如果两边没有凑够启动传送阵的条件,这位贤者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的?
……无限制传送?
如泽下意识地看向姬亦韩的背影,看得出姬亦韩也是步履从容不慌不忙的,好像早已运筹帷幄,对现在的状况了然于胸。
“爷爷。”周静诗笑着去搀扶老人。
周贤者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放心,这里真没人比你还拽了,”他走到姬亦韩面前,定定地看了他足足一分钟,然后用力地捏姬亦韩的双臂,“你变了,变得更好了。”
姬亦韩对他一笑,“而你老了,变得更老了。”
周贤者脸色一变,如泽差点以为他要翻脸,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看见周贤者无奈地叹气:“下不为例,我知道你生气所以迁怒我,但我得声明一下,这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债主吧。”
姬亦韩用眼色示意杨二墨,“债主在那呢,我正严刑逼供,你正好赶上。”
如泽看姬亦韩神色自如地和贤者以平辈相处颇有点不适应,生怕贤者突然翻脸,但他观察发现周静诗的表情如常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估计是见怪不怪了,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周贤者看了一眼被姬怀瑜监控着的面如土色的杨二墨,笑道:“你就是算准了我会来,所以才这么慢吞吞的,这么长时间一个门都开不了。”
姬亦韩一笑:“你既然知道我算准了你会来,那你的来意会是我算的那样吗?”
周贤者凝视着姬亦韩的双眼,过了一会凑近说:“万事过犹不及,你已经报仇了,杨家不算个小家族,别让我难做。”
“不止,杨家偷走了一样珍贵的宝物企图占为己有,就算我有心想放过他,庭园里的家主们也不会,即使我不出手,执行局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姬亦韩和周贤者早年交好,所以放心透底。
周贤者略微惊讶,随后紧皱眉头,苦恼道:“是什么?哪个家主和情妇在一起的□□?”
周贤者深以为只有这种级别的丑闻才能让极爱面子的家主们怒气汹汹地追着人砍到天涯海角。
“可惜不是。”
姬亦韩凑到周贤者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周贤者立刻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姬亦韩看向竹楼,平静地说:“你看那些枯死的竹子,我不知道他把她运出来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毫无疑问,封印已经开始失去效果。”
姬亦韩没说全,昨晚他又折回竹楼成功发现了那个地窖,可惜为了不再一次打草惊蛇他没有再继续深入,而内心的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女魃就藏在地底的深处。
所以他要光明正大地进去。
周贤者只犹豫了几秒就选择相信姬亦韩,毕竟这个男人带来了太多的奇迹,他的话有足够的分量。
突然,姬亦韩眉峰一动,回头大喊:“躲开!”
同时甩出雷切,空气中顿时电光炸裂,地上的落叶被高温波及燃烧起来。
“队长!”
一簇苍白而僵硬的手臂从姬怀瑜的脚下猛然窜出,姬怀瑜反应极快本想后撤,可此时杨二墨却趁机想跑进竹楼里,姬怀瑜在那一刹那改变主意直接往前一扑,然而他脚下的僵尸手臂也十足地迅猛,在关键的那一秒中抓住了姬怀瑜的脚腕,让他扑了个空。
尖锐的指甲刺进了姬怀瑜的皮肤,姬怀瑜皱紧眉头却没有理会脚腕上的手,转而快速拔枪,上膛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一发点射打中了杨二墨的小腿,只听见一声惨叫,杨二墨扑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来,拖着伤腿往竹楼的深处跑去。
雷切飞驰而来砍下了那条手臂,姬怀瑜脚腕一松立刻忍痛站起来准备去追。
“别追了。”姬亦韩拦住他,“去看看伤。”
“可是……”
姬亦韩回头对周静诗吩咐道:“让你的人把村子围起来,注意看有没有小路出去。”
“知道。”
“再准备些干草和糯米。”
“要干草做什么?”糯米还稍微能理解,干草能用来干什么?
姬亦韩看着竹楼一笑,“烧了它,我看杨二墨出不出来。”
还好村民们已经让偃洲的人看住了,不然听见姬亦韩这大逆不道的发言只怕要挥杆起义。
“这下面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放心吧,按我说的做。”姬亦韩说着,然后在地上贴了几张雷符,接着走到一边去坐着休息了。
他一个晚上没合眼,等会儿又要摆很复杂的阵法,现在能有时间休息就快抓紧。
如泽赶紧跟上去,对姬亦韩嘘寒问暖,殷勤的很。
“你做的很好,我没事。”姬亦韩笑着说。
“昨晚睡了吗?现在休息会儿?”
姬亦韩点点头。
“靠着我吧。”
姬亦韩也不客气,靠着如泽就闭上了眼睛。
如泽十分心疼地拨开他脸上的碎发,细微地调整姿势。
却不知他们这样熟稔的姿势入了多少有心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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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