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消息

  这一日到了尽头,天色暗了下来,多姑娘在家中伺候了晴雯大半日了,心中早就不耐烦了,来和晴雯说过,要出去找个人说说话去。晴雯自然是不管她的,只回道,知道了,便不再理会她了。

  多姑娘便重新洗过脸,上了妆,将头发高高的梳起来,又换了鲜亮一点的衣裳,欢天喜地,一摇一摆的走了出去。

  多姑娘走后,晴雯来到院子独自溜达了几圈,然后又来到门口坐着,盼着能有消息来,不负晴雯所盼,远远望去,宋妈匆匆的走来。

  “宋妈,宋妈-”

  晴雯看到宋妈的身影,急急的迎了上去,拉着宋妈的手,问道:

  “宋妈,是不是府中有信了?”

  宋妈来到晴雯的面前,用胖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听了晴雯的话便点了点头。

  晴雯便又忙问道:

  “宋妈,你快细细的和我说说,到底是打听到什么了,可知道我的家乡了吗?知道我的爹娘是谁了吗?”

  宋妈听了,便说道:

  “哎呦,你让我歇口气,我这个身子胖,往这里走的急,差点要了我的命,”

  “好宋妈,你歇会再说。”

  晴雯见状,只好说道。

  宋妈又喘了两口气,便道:

  “夫人特意请了赖妈妈来问过,又请了赖管家来,随后又找了当初买你的牙婆,还叫了你的姑舅表哥多倌去了。”

  宋妈说完,又顿了顿,道:

  “这般问了半日,核对了半日,还真的将你的家乡父母给找到了,要说还是那个牙婆记性好,说你长得俊,名字也好听,便记着你了”

  晴雯听了这番话,忙说道:

  “我还记着卖我的牙婆,是个高高瘦瘦的妇人,人倒是厉害,当初我在她的手中,还打过我,我本来还对家乡有点印象,在她手中带了一二个月,将我吓的什么都忘了。”

  晴雯说道这里,又问道:“那个老妖婆,竟然还记着我的家乡?”

  “记得记得,”宋妈点头说道,“那牙婆说了你家的位置,你姑舅表哥听了也对上了,离咱们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算起来也有二百里地路了。”

  宋妈想了一会,又道:

  “说是二百里地外有个东平府,就是在这东平府下的临川县,临川县下又有一个何家村。你家姓李,你爹叫李富贵,你娘是张氏,当初你爹身子不好,生了一场大病,没银钱请医买汤药,才将你给卖了的。”

  晴雯听了一一点头,道:“宋妈,你这样说,我还能记一些来,好像就是这样的。”

  宋妈接着又说道,

  “你表哥也说对上了,是这家准没错了。”

  “可算是找到了家,不知道爹娘如今怎么样了,这些年有没有想她,家中还有什么人呢?”晴雯想到这里内心一阵激动。

  宋妈说完,将身后的包袱塞给晴雯,道:

  “这是你留在怡红院的东西,袭人说了,是你的簪环衣裳还有月钱,袭人还说,她得在府中看着宝二爷,宝二爷还不知道这些呢,他闹了大半日,如今累了,袭人伺候着睡了,她就不来送你了。”

  晴雯抱着怀中的东西,听了宋妈的话,点头道:

  “知道了。”

  宋妈又说道:

  “夫人说了,让你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晴雯听了,有些惊讶,道:“如今天渐黑了。”

  “夫人说,如今趁着天黑走更好,上了马车跑上一晚,差不多便到了,到时候宝二爷再怎么闹,也没法了。”

  晴雯听了还有些犹豫,道:

  “天黑了,若是路上有个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好。”

  “哎呦,姑娘,夫人让你表哥送你,还派了府中最快的马车和最好的马夫,你放心的去吧,夫人不能亏待了你。”

  宋妈劝着说道。

  晴雯听了这话,知无法推辞,她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对宋妈说道:

  “宋妈,这包袱中的东西,少说也有三百两银子了,财不露白,我出门在外,自然要小心些,你去帮我换成银票,我贴身放在怀中,也不算露人眼。”

  宋妈看着晴雯怀中的包袱,为难道:

  “姑娘你这包东西,虽然都是好东西,但如今时间也紧,上哪去找合适的地方去换银票呢,若是给姑娘给换少了,姑娘也不乐意啊。”

  晴雯听了这话,忙道:

  “如今这个时候了,也说不得多少了,我也知道不好找地方换,宋妈妈你就费费心,这一包东西,你去当铺也好,去找个大主顾也好,好歹给我换二百两回来,剩下的不论多少就都归宋妈妈你了。”

  晴雯说完,将包袱递给宋妈。

  宋妈听了眼睛一亮,将包袱接了过来,笑说道:

  “虽然说这包东西能值三百来两,但是姑娘你要的急,若是别人,这么正好的主顾也不好找,我若是送去了当铺,那当铺的人只知道死命压价,也就打发姑娘个二三十两,姑娘肯定是不乐意的。”

  宋妈说道这里,便道:“不过宋妈我给你找个好主顾,好歹给姑娘说成了这笔买卖吧。”

  晴雯听了,笑着说道:

  “那多谢妈妈了。”

  晴雯说道这里,又顿了顿,道,

  “我说句妈妈不爱听的,妈妈你可不能拿着东西去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宋妈听了,便哎呀哎呀的叫了起来,道:

  “姑娘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家好几辈子在这里,我若是做出了这种事情,还有什么老脸在人前露面说话。”

  宋妈说道这里,又道:

  “再说了,这也是夫人的差事,我若不将银子给你换出来,你便不走,夫人知道我搞砸了差事,还能留我在府中干事吗?”

  “妈妈,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晴雯听了笑着道,又催宋妈道,“既如此,妈妈你就快去吧。”

  “好好,我这就去,你等一会,我很快就来了。”

  宋妈说完,将包袱往怀中一搂,胖身子一颠一颠的跑开了。

  晴雯目送着宋妈离开,回到门口立着,焦急的等宋妈回来。

  刚过了一会,一辆马车驾了过来,马车上马夫旁边坐着多倌,多倌身子随着马车左右晃动着,到了家门口,多倌跳下了马车,见了晴雯,便笑说道:

  “表妹,可是大喜事,今日不知怎么的,夫人将我叫入了内院去问话,那内院可真大,丫头婆子的也多,我看着眼花缭乱的。”

  “是不是找到了我家乡了,夫人派你送我回家去?”

  晴雯走了上来,对多倌道。

  多倌笑着直点头,道:

  “表妹,你可真的是神了,竟然连这个也知道,我本来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着个大概,谁知道那个牙婆竟然知道,一一说了出来。后来我出来问那牙婆,那牙婆才告诉我,她有本账,买卖的丫头婆子哪里来的,买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卖的,什么时候买的都记在上面呢。”

  多倌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

  晴雯听了笑着道。

  “有完没完,快上车来,夫人说了,立刻送走,不得停留半刻。”

  马车上的马夫开口大叫道。

  “对对,”

  多倌听了,便道,

  “夫人说了让咱们现在就走,表妹,咱们上车吧。”

  晴雯见状,对多倌说道:

  “表哥,你且等会,我回去拿行李-”

  “快去,快去,”

  多倌挥手道,接着又催促,“疯跑-”

  那包袱虽然只两套旧衣裳,但到底是自己的东西,晴雯舍不得扔,她跑到屋子,将包袱拿上,来到院子里,又去了厨房,见盖垫上还放着有馒头,晴雯伸出两只手将馒头抓起放在包袱中包好,又往外面跑来。

  刚到院门口,看到宋妈在门口等着了,宋妈见了晴雯,刚要开口,晴雯便拉着宋妈就往院子里走。

  马夫见了,有些不耐烦道:

  “这是干什么,夫人可是要立刻便走的,一刻也不能耽误。”

  “小哥通融些,我和宋妈说两句话便来。”

  晴雯说完,将宋妈拉进院子。

  两人到了院子,宋妈对晴雯说道:

  “姑娘,我给你换回来了,换了二百五十两,姑娘可是说过,只要二百两,剩下的归我的。”

  晴雯听了,忙点头说道,

  “这是自然,我说过的话不会不认账的。”

  宋妈听了,便将银票从衣袖中拿出来,一张二百两的交给晴雯,一张五十两的留下,道:

  “姑娘,我替你换这银票可不容易,还是找了我家的老头子,我家老头子正好认识一个行商的买卖人,两人正说话呢,知道了我这个事,又看了你这包东西,便与我换了。”

  “多谢宋妈了,宋妈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外面马车催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