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朴承宗的命令,李厚培、李厚源兄弟以及今晚出席了两人所设酒宴的另外几名官员被抓进了捕盗厅。
面对捕盗厅官员的询问,心中慌乱的李厚培等人自然一口否认,他们岂会承认造反,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不过,捕盗厅大将已经得到了朴承宗的指示,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见他们否认造反的事情于是就动了大刑。
虽然李氏兄弟挺了过来,坚称他们受到了别人诬陷,可他们宴请的那几名官员却没能扛下来,在捕盗厅酷刑面前开口招供,所交待的事情跟李而赦所说一致。
拿到了那几名官员的口供后,捕盗厅大将大吃一惊,连忙赶去向朴承宗汇报,他开始也以为李氏兄弟等人受到了诬陷,万万没想到造反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李兴立来到了朴承宗的府上,心情有些忐忑,一路上暗自猜测着李兴立深夜召见他的用意。
由于李倧把造反的时间定在了凌晨城里军队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故而李兴立晚上待在训练都监,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凌晨时分的行动。
对于朴承宗的忽然召见,李兴立的心里自然感到不安,毕竟他参与了李倧的造反计划,一旦泄露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李兴立认为李倧既然敢图谋此事,那么一定会严格保密,一旦泄露了风声那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等到了朴承宗府上,李兴立敏锐地觉察到朴府内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和压抑,院子里聚集了不少拎着刀的护院,这使得他心中不由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约约感觉出了什么大事。
“见过左相。”
进入客厅后,李兴立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坐在一侧的金尽国、李惟圣和李而赦,不动声色地向端坐在上座的朴承宗行礼,对金尽国和李惟圣、李而赦叔侄深夜出现在这里感到非常奇怪。
“兴立,我接到举报,平山府使李贵和原江界府使金源今晚要谋反攻打王宫,你是否参与其中?”朴承宗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李兴立沉声问道。
李兴立闻言双目顿时闪过惊惶的神色,脑子里嗡的一下就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造反的事情竟然真的败露了,心跳骤然加。
虽然心中感到无比震惊和紧张,但李兴立毕竟在官场浮沉了近二十年,因此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从朴承宗的言语中他意识到朴承宗好像还没有他参与造反的确凿证据,毕竟当时茅厕里只有他和李倧,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左相,在下深受左相大恩,岂可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故而,李兴立决定来个抵死不认,反正他与李倧之间又没有留下什么书面证据,于是向盯着他的朴承宗一拱手后高声说道,“左相,肯定有人污蔑下官,望左相给下官做主。”
“李判官,你仔细想想,李厚培等人可有提及过李将军参与造反的证据?”
朴承宗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自然是相信李兴立的,认为李兴立不可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随后问向了李而赦。
他这样做自然不会是想要寻找李兴立的罪证,而是要给李兴立“洗刷”冤屈,如果李而赦有相关罪证的话早就说了。
“回左相,下官只是听李氏兄弟提及此事,并无其他证据。”李而赦闻言摇了摇头,望了一眼李兴立说道,“或许这是他们假借李将军的名字虚张声势而已。”
李而赦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朴承宗对李兴立的袒护,故而趁机讨好李兴立,给以后双方之间见面留一条退路。
况且,就算李兴立真的参与了造反的事情,只要其没有采取行动那么即便是有罪证朴承宗也会将其保下来,再怎么说李兴立都是朴承宗的人,要是出事的话势必会牵连到朴承宗。
尤为重要的是,李而赦相信李兴立绝对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毕竟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肯定要给自己留后路,口头协议的可能非常大。
“本官也正是这样认为的,李将军对主上殿下和朝鲜忠心耿耿,岂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朴承宗闻言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着,实际上他现在并不关心金源和李贵造反的事情,不过一些乌合之众而已不足为惧。
令朴承宗感到忧心的是李兴立牵扯进了这件事情里,一旦事情闹开的话那么他势必受到牵连,要知道官场险恶,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左议政的职位。
李兴立暗中冷冷地瞅了一眼李而赦,知道此人是告密者,心中对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刀砍了李而赦,李而赦这么一告密将使得李珲和骨北党有所准备,要想造反成功谈何容易。
“左相,既然金源和李贵一伙想要造反,那么左相可禀报主上殿下兵前去围剿。”
随后,李兴立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他这样做既是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同时也想打探李珲和骨北党下一步的应对计划。
“本相在等捕盗厅的禀报,如果他们拿到了罪证那么本相去见领相商议对策。”朴承宗闻言微微颔,沉声向李兴立说道,“兴立,你放安心,有本相在没人能动的了你。”
“谢领相。”李兴立闻言顿时面色愧色,没想到朴承宗如此维护自己,因此躬身道谢。
“左相,李厚培和李厚源冥顽不灵,抵死不肯招供,可那几名参加宴会的人招了,供词一致,可以确定金源和李贵等人确实要造反。”
朴承宗的话音刚落,捕盗厅大将就拿着几份供词急匆匆地进了门,气喘吁吁地把那几份供词交给了他。
“兴立,你立刻回去坐镇训练都监,等待主上殿下的命令。”
翻阅了一遍手里的那几份供词后,朴承宗神色严肃地嘱咐朴承宗,除了一百年前的“中宗反正”外,汉城还从没有生过针对朝鲜王的叛乱,这个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
所谓的“中宗反正”,指的是一百年前汉城生的一起政变,当时的朝鲜王是曾经被封为燕山君的李隆,因为其性格暴虐故而引了政变被迫下台,然后被新任朝鲜王赐死。
“下官遵命。”李兴立见朴承宗放他离开,心中顿时大喜,向朴承宗一拱手后应道。
朴承宗现在哪里有时间理会李兴立的事情,连忙带着那几份供词和李惟圣、李而赦叔侄去见领议政郑仁弘,虽然金源和李贵等人不过一些乌合之众而已但这毕竟是谋反大案,因此他必须要告知郑仁弘。
李兴立离开朴承宗的府邸后才现他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心有余悸地吁出一口气,幸亏告密的人找的是朴承宗,如果直接找郑仁弘的话那么他的麻烦可就大了,郑仁弘即便是看在朴承宗的面子上不抓他也会将他软禁,这样一来他就被动了。
回训练都监的路上,李兴立的眉头紧紧皱着,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不参与李倧等人的谋反,那样的话兵力不足的李倧等人这次造反肯定失败,另外一条就是按照计划接应叛军,一鼓作气拿下王宫。
对该选择哪一条路李兴立颇为犹豫,他既担心李倧等人造反失败,又想要拥有从龙之功,可谓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经过一番激烈的权衡和考量后,临近训练都监营地的李兴立下定了决心,让一名心腹前去通知城里的金源有人告密,让其早做准备,因为很快官府的人就会前去抓他。
李兴立决定冒险,虽然李倧等人现在看上去处于劣势,但他从朴承宗的态度上感觉朴承宗对李倧等人的势力非常轻视,并不认为其能带来什么大的麻烦,毕竟汉城的兵马都由忠于李珲的西人党掌控。
既然朴承宗看不起造反的金源和李贵等人,那么郑仁弘和李珲应该也不会怎么上心,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因此不会大肆调集城里的兵力加强戒备,而是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这无形中就给了事情已经败露的西人党一个机会,李兴立决定孤注一掷,他已经将他的未来和性命赌了上去,一旦李倧成功的话那么他可就立下了大功,一定会受到李倧的重用。
李兴立猜得没错,郑仁弘得知金源和李贵等人造反后虽然大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感到事情有多紧迫,因为以金源等人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攻进汉城,即便侥幸进了汉城也会被城里的守军消灭。
故而,郑仁弘只是下令调集了守御厅的兵力加强汉城城门的防守,并且派人去捉拿城里的金源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汉城的军队有五大部分,称为“五军营”,即训练都监、守御厅、御营厅、禁卫营和总戍厅,是朝鲜军队的主力。
在郑仁弘看来对付金源和李贵这些临时拼凑、兵力少得可怜的乌合之众,用守御厅的兵力已经足够,实在不行的话还有另外四支被骨北党掌控的军队可以调动。
随后,郑仁弘派人把这件事情向宫里的李珲禀报,想要看看李珲有何指令。
李珲得知此事后犯了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错误,认为汉城的城防坚不可摧,又驻扎有大量军队,故而金源和李贵等人不足为惧,并没有调动军队全城戒严,而是把此事交给了郑仁弘全权负责。
可此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李珲的这个错误决定使得朝鲜的政局生了惊天的变化,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