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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可知道外公在哪里钓鱼?”
出了客厅,赵玉隆把李宏宇扶向了他的卧房,准备让李宏宇睡上一觉,在卧房门前李宏宇忽然停下了脚步,开口小声问向了他,目光清澈醉意全无。
“嗯!”赵玉隆不由得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李宏宇忽然之间生的变化感到颇为惊讶。
要知道这些年来李宏宇从未主动跟他说过话,就算他率先开口跟李宏宇说话李宏宇也是应对两声就陷入了沉默,毕竟李宏宇的性格比较内向。
“带我去找外公。”李宏宇闻言微微一笑,由于赵广丰刻意避开赵氏故而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没有见过赵广丰。
李宏宇很清楚,赵广丰之所以不见赵氏是因为胸口堵着一团闷气,只有把这团闷气出了父女俩才能和好如初。
在李宏宇看来赵广丰实际上心里已经原谅了赵氏,毕竟赵氏是他唯一的女儿,所谓爱之深才恨之切,但时间确实容易冲淡一切,十几年来他的心情已经平复,对寡居的赵氏肯定暗中无比关心。
最开始的时候赵氏和李仁海来了连家门都进不去,直到赵氏和李仁海抱着襁褓中的李宏宇登门,赵老夫人心疼女儿、女婿和外孙,让赵文翰打开大门把赵氏一家迎进了家里,而赵广丰并没有反对。
无论如何,李宏宇都是赵广丰的外孙,赵广丰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待在外面受冻,赵老夫人的做法正好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
后来,赵广丰虽然闭门不见赵氏和李仁海,但没再阻止夫妇俩进家门,这些转变都是父女能和好的重大利好因素。
李宏宇之所以急着办好这件事情是因为他意识到他以后恐怕没时间花在赵广丰和赵氏和好的事情上。
二月份县试就要举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四月份是府试和院试,八月份是乡试。
无论李宏宇能否在乡试里中举,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比较忙碌,倘若中举肯定要赴京参加明年三月份举行的会试,如果未能中举则忙于李家三房的生意,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他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
襄阳城城外,汉水河畔。
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名六旬左右的青衣老者戴着斗笠在河边悠然垂钓,一边望着水面上悬着的鱼漂一边慢条斯理地往嘴里灌着酒,他就是李宏宇的外公赵广丰。
赵广丰身旁不远处,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正在捧着一本书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他是陪着赵广丰前来的赵玉昕,已经获得了秀才的功名,正在抓紧时间迎接今年的学政大人主持的“科试”,“录科”后才能参加乡试。
值得一提的是,获得秀才功名的生员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会试,有幸参加科试的人是生员中的佼佼者,而获取会试考取资格的考试就叫“科试”。
科试的成绩通常分为六等,一、二等和三等名列前茅者才能参加会试,俗称“录科”。
科试三年一次,由各省的学政大人主持,与院试一同进行,一旦错过的话唯有再等三年。
在赵家的子弟中,勤奋刻苦的赵玉昕是最有希望中举的人,而与赵玉昕相反,赵玉隆却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与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厮混,令赵广丰摇头叹息。
“大哥,娘让我来换你回去。”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停在了赵玉昕身后的路旁,赵玉隆从车厢里钻出来,向正聚精会神看书的赵玉昕说道。
“爷爷,我先走了。”赵玉昕随即起身,躬身向赵广丰打了一个招呼后上了马车走了。
“爷爷,这是我大姑带来的好酒,娘让我拿来给你尝尝。”赵玉隆一屁股坐在赵广丰身旁,笑着冲赵广丰晃了晃手里的一小坛酒,“如果您老不喝的话可就要便宜我了。”
说着,赵玉隆打开了小酒坛上的封泥,一股沁人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赵氏知道赵广丰爱喝酒于是特意给他准备了几坛好酒。
“还不给爷爷满上!”赵广丰的鼻子嗅了嗅,笑着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了赵玉隆,他的酒瘾一下子就被这股酒香给引了出来。
说来也怪,虽然赵玉隆显得有些“不学无术”,但他在赵家的子弟中与赵广丰之间的关系最好,每次都能哄得赵广丰开开心心,不像赵玉昕那样沉闷。
“你表弟的身子没事吧?”美美地品了一口酒杯里的美酒后,赵广丰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自然知道李宏宇去年落水差点死的事情,当时赵文翰夫妇特意去白河镇看望李宏宇,毕竟他们是赵氏的娘家人,一旦真出了事肯定会替寡居的赵氏出头。
“表弟一切都好,就是心中挂念爷爷。”赵玉昕闻言笑了笑,“爷爷,事情已经过了这些年了,您的气也该消了,我大姑这些年来过的不容易。”
“还不是你大姑自找的,好好的人家不嫁非要嫁给那些追名逐利的商人。”赵广丰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言语中显得有几分生气,如果赵氏按照他的安排家人的话也不会寡居多年并且为了守住李家三房的产业费尽心力。
“外公,那样的话您可就见不到孙儿了!”就在这时,赵广丰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赵广丰闻言眉头皱了皱,扭头向后望去,只见一名温文儒雅的少年立在那里,正是与赵玉隆一同前来的李宏宇。
“宇儿见过外公。”见赵广丰回过头来,李宏宇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给赵广丰行了大礼。
“你……你是宇儿?”赵广丰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钓竿,有些吃惊地打量着李宏宇,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宏宇,心中倍感意外。
“外公,宇儿会向您证明我娘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宇儿一定会考取功名并中举,届时希望外公能原谅我娘,娘心里一直挂念着外公。”李宏宇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向赵广丰说道。
“你想成为举人?”
赵广丰闻言顿时面露惊讶的神色,感到李宏宇好像对中举一事胸有成竹,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这使得感到非常意外,要知道举人可不是那么好考的,有的秀才穷其一生都未能通过科试取得参加会试的资格。
故而,在赵广丰眼中李宏宇显得有些张狂,要知道他的两个舅舅现在还未中举。
“宇儿知道外公是襄阳的大儒,不过说实话宇儿并不想考科举,在宇儿看来八股误国害人,如不是情非得已宇儿才不会考科举,宁愿到海外游学,博览海外文化。”
李宏宇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向盯着自己的赵广丰说道。
噗的一声,正拿着酒杯喝酒的赵玉昕闻言一下子把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一脸震惊地望着李宏宇,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来,要知道在他面前的赵广丰可是举人,李宏宇这样做岂不是有贬低赵广丰的意味。
“哈哈……”出乎赵玉昕的意外,当他提心吊胆地琢磨着怎么安慰被李宏宇惹恼的赵广丰时,赵广丰盯着李宏宇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赵玉昕顿时怔在了那里,他现赵广丰笑得很开心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这让他顿时一头雾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当然是有备而来的,早已经对赵广丰的经历和性格进行了打探,故而才说出先前的一番话来。
“你来说说,八股如何误国害人?”笑了一阵后,赵广丰饶有兴致地望着李宏宇问道,说实话还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敢这样说话的。
“外公,洪武皇帝创立八股只是为了应试时方便,可后人却逐渐将其固化,形成了一套僵硬的文体,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无法展现出真实的才华,反倒是被一些投机取巧之辈利用。”
李宏宇闻言沉吟了一下,有条不紊地说道,“在宇儿看来,大明要想繁荣昌盛,先必须革新八股,否则无法给大明考取真正具有才华的文士!”
八股是由洪武皇帝所创,当时的八股文只能说具备了后世实际上源自成化时期,在此之前的科举考试算不上真正的八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