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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宫。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就是堂审的经过,李可灼已经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承认其利欲熏心用所炼制的红丸谋害皇上,想要谋得一个好前程。”
李宏宇躬着身子向李皇后和太子朱由校沉声禀告道,“陪审的诸位大人已经在堂审的公文上签名用印,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落一干案犯。”
“李学士,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使得红丸一案真相大白,还了大行皇帝一个公道。”
李皇后闻言微微颔,对李宏宇的表现非常满意,沉吟了一下后望着他说道,“李学士,你精通大明律法,说说看此案该如何来判?”
由于久居后宫故而无论李皇后还是朱由校都对大明律法不甚了解,因此通常而言都是朝臣们拟好了罪名和刑罚上呈,由李皇后和朱由校进行定夺。
“回皇后娘娘,李可灼犯有弑君大罪应凌迟处死,满门抄斩;同谋者绞;同案者处斩,戴罪立功者改为流三千里;知情不报者流三千里。”李宏宇早有准备,闻言后有条不紊地说出了李可灼一案众涉案人应该受到的惩处。
李宏宇口中的同谋者指的是那名藏有李可灼炼制丹药器具的邻家下人,因为犯有包庇之罪故而被视同李可灼的同谋。
同案者则是那些在黑市上倒卖神仙散的黑市商人,凡是经手过李可灼所用的神仙散的人悉数被以同案者论处,比较倒霉属于被殃及的池鱼:
虽然他们没有参与到李可灼的案子中去,但由于经手卖出去的神仙散害了泰昌帝,等于间接杀人,故而被视为同案犯。
不过,这些人中也有一个幸运的人,那就是那名交出了半瓶私藏的神仙散的黑市药贩,他虽是倒卖神仙散的罪魁祸但主动交待案情并交出了神仙散,故而得以罪减一等,捡了一条命。
至于那名知情不报者自然是云游方士了,他属于被李可灼蒙骗,与黑市药贩一样并没有参与到李可灼的事情中去,并且如实交待罪行,故而流放到边疆戍边。
“嗯!”
听了李宏宇的话后李皇后点了点头,觉得李宏宇的判决合情合理,然后向坐在一旁的朱由校说道,“太子,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登基大典,新帝登基按例要大赦天下,不过这些人罪无可恕,本宫觉得应该即刻让他们受到惩处!”
“母后所言甚是。”
朱由校向李皇后一躬身,沉吟了一下说道,“母后,凌迟太过血腥,父皇丧期内不宜做这种大凶之事,故而儿臣觉得改判李可灼绞刑为好,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子仁慈,是我大明之福,就依太子所言。”
李皇后闻言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然后转向了李宏宇,开口吩咐道,“李学士,两日后行刑,就由你来监刑。”
“臣领旨。”李宏宇向李皇后一躬身,沉声应道,心中暗叹李皇后行事有章法,处理事情合情合理,怪不得能得到泰昌帝的独宠。
而且,李宏宇还知道李皇后为何要急着处死李可灼,除了不想在朱由校登基大赦天下的时候减免涉案人员的罪责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避免朝中有人拿李可灼一事做文章,打击异己。
李宏宇在审案的时候只是查明李可灼用掺有神仙散的红丸谋害泰昌帝的事实,并没有提及是否有幕后指使者,因为李宏宇很清楚这件事情就是李可灼利欲熏心下做下的。
可对朝堂上的各派势力而言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攻击敌对派系的机会,只要把李可灼跟敌对派系扯上关系的话那么就能诬陷敌对派系的党魁是谋害泰昌帝的幕后黑手,进而给敌对派系以重创。
李皇后正是知道李可灼的案子会加剧朝堂上的派系争斗,这才尽快将其结束,她可不希望朱由校登基后面对一团乱局。
第二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对李可灼等涉案人的行刑告示,上面列有李可灼等人的罪行,在京城百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明各地布政使司相继受到了李可灼一案的公告,迅下到所属的各州府县,把公告贴到了乡镇一级的行政单位,确保大明百姓都能知晓此事。
这使得大明举国震惊,谁也想不到李可灼胆大包天竟然用红丸谋害了泰昌帝,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弑君之罪。
与此同时,朝野上下也纷纷感慨李宏宇能力卓绝,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的真相查得清清楚楚,如果换做别人来办此案的话肯定又会是一笔糊涂账。
无形中,李宏宇在官场和民间的威望升上了一个新的档次,李可灼一案成为了他仕途上的一个重要资历。
就在处决李可灼等人的行刑告示张贴的当天下午,内城西城一家开在僻静处的不起眼小杂货铺门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两名身穿便装、白净无须的男子从车里下来,一个是年轻人,另外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中年人进了杂货铺,在杂货铺里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引领下径去了后院。
“公公,我家大人在里面。”到了后院一个房间前,领路的下人躬身向那名中年人说道。
“你在这里候着。”中年人交待了搀扶着他的年轻人一句后推门走了进去,声音有些尖细,是宫里的内侍,怪不得被称为“公公”。
“王总管,有失远迎!”一名穿着便装的中年人正皱着眉头在房间里品茶,见那名中年内侍进来后于是笑着起身相迎,拱手说道。
内廷中姓王的总管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在内廷权势滔天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
“刘大学士客气了。”王安笑着向那名便装中年人拱手回礼,而后两人互相谦让着落座,一边喝茶一边寒暄起了家常,气氛显得轻松融洽。
与王安一样,朝中的“刘大学士”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泰昌帝新近提拔的内阁阁员、东阁大学士刘一燝。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官场上能被尊称为大学士的人除了内阁阁员外,只有左、右春坊大学士,由此可见“大学士”在明朝官场的份量之重。
尤其在明朝的中后期,官场上的等级更加森严,要想成为大学士的话必须是翰林出身,否则没有资格担任大学士。
例如刘一燝就是以翰林检讨的身份被泰昌帝提拔为东阁大学士,并且有了礼部尚书的加衔。
“王总管,如今皇后趁着太子年少擅权,假以时日必将危及到我大明的正统,使得国无宁日,民不聊生。”
客套了一番后,刘一燝语峰一转,放下手里的茶杯忧心忡忡地望向了王安,“王总管身为大行皇帝身边的近侍,身居护卫太子之责,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大权独揽,为祸大明?”
“不满大学士,杂家为此也是心焦不已,可皇后乃后宫之尊,杂家不过是一介奴才而已,连大人都无能为力,杂家又能做什么呢?”王安闻言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显得无可奈何。
“王总管此言差矣,大明的天下姓‘朱’不姓‘李’,无论王总管还是本官都是朱家的臣子,岂可臣服外姓之人?”
刘一燝顿时摇了摇头,正色向王安说道,“昔日太祖皇帝建国时为了避免后宫乱政,特意定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而今皇后以中旨干扰朝政,违背了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我等身为臣下又岂可视若无睹!”
听到“祖制”二字,王安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明太祖不仅禁止后宫干政,而且也禁止宦官涉入朝廷事务,在宣德皇帝在皇宫设立学堂教授小内侍读书之前,宦官们通常都不识字。
因此,刘一燝提到后宫不得干政之时令王安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尴尬,虽然现在内廷已经崛起但却确实违背了明太祖的祖制。
当然了,宣德帝之所以会重用宦官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密不可分,否则他岂会无缘无故地违背明太祖的祖制启用内侍。
宣德帝登基时,朝堂上那些跟随永乐皇帝靖难的文武重臣基本上都健在,面对这些资历深厚的臣子们宣德帝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文官集团的强势崛起,使得宣德帝不得不想办法对其进行压制。
故而,宣德皇帝重用了内阁,对六部进行压制,同时又让司礼监牵制内阁,进而确保皇权的稳固,开创了明朝的“仁宣之治”。
“大学士所言甚是,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本应治理后宫以解太子后顾之忧,而今却插手朝廷政务,挟太子以令天下。”
王安自然不会介怀刘一燝此时提及祖制一事,很显然刘一燝的目标是李皇后而不是他,因此他沉吟了一下后神色惋惜地说道,“倘若大行皇帝知晓此事必定痛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