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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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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时分。

  “秦小姐,出了何事?”一身酒气的赵欣急匆匆赶来了李府,见到依旧等在前院客厅的秦月后沉声问道。

  随着李宏宇被宣进宫里赵欣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她知道李宏宇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道门槛,卷进了大明帝国改朝换代的夺嫡之争中去,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因此,赵欣在得到秦月有事相找后晚上并没有留在齐党聚会的那个青楼里,而是选择了回府。

  齐党的此次聚会自然由党魁亓诗教召集,其目的是商议万历皇帝驾崩后的朝政事宜,这是京城官场各派系现在都在做的事情,尽可能在新帝登基后获取更多的利益。

  “宇哥哥让我查了三个告假归家的亲军武官,其中一个副千户到家后的言行与宇哥哥猜测的一致,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做?”

  秦月见到赵欣后禁不住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前急声向赵欣说道,李宏宇并没有告诉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让人进行暗中监视。

  “看好他!”赵欣闻言不由得面露喜色,沉声叮嘱秦月,“此人至关重要,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宇哥哥这次进宫能否全身而退?”秦月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不无担忧地望着赵欣,“我听说皇贵妃这次对皇位志在必得,宇哥哥……”

  “秦小姐勿需担忧,皇贵妃娘娘对李兄青睐有加,绝对不会加害于他。”

  赵欣理解秦月现在的紧张心情,闻言微微一笑后开口安慰着她,如非万不得已郑贵妃绝对不会对李宏宇下手,况且现在新军已经被调走郑贵妃更没有对付李宏宇的由头了。

  像李宏宇这种文武双全而且又懂得如何跟商贾打交道给国家赚钱的官员,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会器重有加,毕竟统治者需要的是那种干实事的人才,不需要那种只会打嘴仗争权夺利的官员。

  “但愿如此吧!”秦月闻言咬了咬嘴唇,微蹙着柳眉幽幽地说道,对李宏宇的关切溢于言表。

  赵欣有些羡慕地望着秦月,神色变得有些黯然,秦月可以正当光明地表达对李宏宇的关心,可她却只能默默地在心里为李宏宇祈福,她现在唯一能为李宏宇做的事情是找到可能存在的调动新军的圣旨。

  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上午。

  “皇上宾天了!”

  李宏宇正在偏殿的一间厢房里坐在椅子上倚着墙打盹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喊声。

  “皇上宾天了?”听闻此言,在厢房里小憩的文武重臣纷纷醒了过来,先是神色愕然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急匆匆地冲出去赶往东暖阁。

  东暖阁里此时已经哭声一片,内侍和宫女纷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万历皇帝静静地躺在软榻上,一眼望上去犹如睡着了一般。

  郑贵妃坐在床榻旁紧紧握着万历皇帝的一只手,在那里暗自落泪,神色显得非常憔悴,她昨晚在东暖阁里守了一夜,把太子等人打了回去,想要陪伴万历皇帝最后一程。

  “皇上!”

  张惟贤和方从哲率领着朝中的文武大员列队进入东暖阁后往地上一跪,然后开始失声痛哭起来,一个个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显得异常得悲痛。

  李宏宇跪在人群后面流着眼泪,不过他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哭着,并没有像其他官员表现得那么激动。

  那些官员们之所以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并不是他们对万历皇帝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按照朝廷的定制行事而已,当众走个流程罢了。

  按照封建王朝的定制,皇帝死后文武大臣都要哭丧,哭得越凶越好,否则的话会受到外界的非议。

  毕竟,皇帝在古代是“君父”,天下万民为“臣子”,天子驾崩犹如死了父母,这哭丧自然是免不了的,有的官员甚至因为太过卖力哭得背过气被抬下去抢救。

  如果按照对万历皇帝的感情,现场这些哭丧的大臣中李宏宇是感情最为深厚的人,他今天能在官场上有如此的地位,并且得以被传召来紫禁城完全是万历皇帝的大力提携,再加上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矛盾,两人之间的君臣之谊非其他官员所能比拟的。

  由于要给万历皇帝治丧,张惟贤和方从哲等大臣跪在东暖阁哭了一阵后就被郑贵妃喊了起来,让他们准备万历皇帝的丧事,现场的这些文物官员就是万历皇帝丧事的治丧大臣。

  以朝中的资历,英国公张惟贤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负责丧事事宜的人,内阁辅方从哲和吏部尚书周嘉谟担任张惟贤的副手,其余官员是治丧大臣,听命行事。

  皇帝的丧事号称是“国丧”,因此里里外外的事情一大堆,都需要浙西治丧的官员去处理,并不只是在宫里祭奠一下那么简单,要一直到万历皇帝在陵寝下葬为止才算丧事完成,期间通常需要数个月的时间。

  宫里的内侍和宫女很快就给治丧的官员们拿来了白色的孝衣,顷刻之间宫里一派缟素,到处都是穿着白衣白帽的人,除郑贵妃外宫里的女子皆要取下耳环和头饰,气氛凝重而压抑。

  依定制,万历皇帝死后当天就要小殓,也就是给万历皇帝的尸身沐浴后换上一身崭新的帝王服饰,口中含上宝珠类的珍宝,进行防腐处置后停尸在乾清宫正殿。

  因为七月天气炎热,为了减缓万历皇帝尸身**的度,宫里特意调了很多冰块放在万历皇帝尸身的周围。

  第二天,万历皇帝进行大殓,也就是将其尸身移入准备好的棺木中,这副棺木称为“梓宫”。

  大殓时,京城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要进入乾清门,瞻仰停在乾清门梓宫里万历皇帝的遗容。

  现场哭声震天,穿着孝衣的人官员一个个捶胸顿足悲伤莫名,有人甚至径直哭昏了过去。

  太子率领着诸皇子皇孙和公主等人站在乾清宫的丹陛上行大殓礼,李宏宇等治丧大臣按照文武分立在丹陛的左右。

  李宏宇在一旁冷眼旁观,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痛哭流涕地瞻仰万历皇帝遗容的京城官员们,他很清楚真正伤心的人寥寥无几,恐怕大家都在琢磨着万历皇帝死后的朝局,想着如何才能从中牟利。

  大殓过后,万历皇帝的梓宫移到乾清宫正殿,设大行皇帝灵堂,供文武百官祭奠。

  万历皇帝的要在乾清宫正殿停棺七天,头七过后移棺到景山的观德殿,在观德殿一直待到出殡。

  随着万历皇帝的驾崩,京城上下满城俱哀,家家缟素,不少百姓为此痛哭流涕,万历皇帝虽然对官员们有些苛刻但对百姓还是非常善待,在辽饷之前还没向全国百姓增加过农业税。

  至于矿税纯属万历皇帝被逼无奈,试想如果从商业和农业上下手对百姓收税的话,万历皇帝何苦要冒着骂名收取矿税,在古代农业税为主,商业税次之,矿税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按照朝廷定制,大丧的二十七天内全国禁止一直娱乐活动,违者严惩不贷,青楼楚馆和赌场戏院等娱乐行业纷纷关门歇业。

  这个时候谁还敢做生意的话就是找死了,一经揭的话,轻者免不了牢狱之灾,重者可就要掉了脑袋。

  万历皇帝的梓宫移至乾清宫正殿后,治丧的大臣们开始分批逐次回家沐浴更衣,他们一连在宫里忙了几天身上早就充满了汗臭味。

  “李翰林,皇贵妃娘娘有懿旨,李翰林是大行皇帝最为器重的臣子,大行皇帝丧期内应留在皇城照应,已经为李翰林准备好了住处,请随卑职前往。”

  紫禁城的城门前,一名亲军的百户领着十来名亲军士兵把准备出城的李宏宇拦了下来,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位大人,下官先行一步。”李宏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向同行的周嘉谟等人拱了一下手,跟着那名亲军百户离开了。

  “周大人,皇贵妃娘娘这是何意呀?”

  望着李宏宇离去的背影,一名中年文官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望向了周嘉谟,有些不明白郑贵妃为何要把李宏宇给留下来,李宏宇可是治丧大臣中影响力最低的一个。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忌惮新军!”这时,另外一名中年文官低声回道,李宏宇虽然资历浅薄但是却掌控着新军的兵权。

  “新军不是被调去了山海关,没有圣旨不得离开。”这名文官的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官员提出了他心中的诱惑,他并没有听说万历皇帝把新军调回京城的消息,这意味着直到新帝登基之前新军都无法从山海关回来。

  “难道……”不过下一刻,这名官员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除了圣旨外能调动新军的还有李宏宇的军令,难道李宏宇会从山海关把新军调回来?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不可妄议朝政!”周嘉谟的眉头皱了一下,沉声向那几名官员说道,现在最为忌讳的就是跟皇位有关的事情。

  几名官员意识到刚才失言了,连忙向周嘉谟一躬身,步履匆匆地随着周嘉谟离去,京城的这潭浑水是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