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三十年河东
祸不及妻儿......
陈南脸上浮现出凄然,好一句祸不及妻儿。
“夏侯霸,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陈家多少妻儿老小,因你而亡,如今,你跟我提祸不及妻儿......”
淡漠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简凡面露狰狞,紧握雁翎刀,身形闪动,堵住夏侯霸的退路。
夏侯霸面如土灰,这些年,他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十五年了,我以为躲在这个穷乡僻壤,你就不会招来,是我想多了......”
“谁能想到,昔日陈家孽子,腰身一变,成了身披螭龙袍,手掌百万众的军主大人。”
夏侯霸语气里充满了唏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五岁孩童,弱不禁风,如同一棵脆弱的小苗,谁能想到,历经风雨,非但没有摧毁它,反倒成长为参天大树。
夏侯霸手握千城谍报,天下秘闻没有能逃出他的耳目。
当他得知彼陈南是当年的陈家余孽时,立刻陷入惶恐不安。
没人比他更清楚,北境有多恐怖。
事实证明,他当年的金蝉脱壳之计,是无比正确的。
陈南一步步从北境军主,成为传奇,成为神一样的男人。
“孩他爹,他们是什么人,干嘛踹我们家门。”
朴实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男人闯下何等滔天大祸。
“你带孩子回去,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插嘴。”
夏侯霸厉声怒斥,这个外貌普通,谈不上任何身材的女人,比他之前遇到的女人,差远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夏侯霸体会到家庭的温暖。
如今,却被他拉下水。
夏侯霸故意吼她,让她带孩子进屋,希望能够不引起陈南的注意。
至于自己......
不想逃,也逃不掉。
“我不走,”一向温顺的女人,却来了驴脾气。
“咱们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出了事,一起扛。”
女人也看出,陈南他们绝对是来者不善。
“你......”夏侯霸抬起手来,作势要打,女人仰起头,瞪着他,目光充满绝然。
夏侯霸无奈放下手,“一起扛,扛得起吗?”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北境之主,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受他管辖!”
“五岁离开洛都,逃入北境龙军,咱们儿子还在你跟前撒娇的时候,他已经提刀上阵,抵抗外敌,十五岁执掌百万众,北境之稳固,他居功至伟......”
荣耀,从敌人之口说出来,才是货真价实。
夏侯霸浓浓一叹,他每夸陈南一句,就等于往死亡深渊迈一步。
造化弄人!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普普通通的世家之争,怎么就把自己光明一片的仕途,乃至整个人生都毁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
而自己,就是陈南传奇之路上垫脚石。
没有自己的介入,陈光辉不会顺顺利利拿下陈家,陈南也不会被逼入北境,得到前军主段天罡的赏识。
时也命也。
女人傻了,她听不懂北境之主,龙军军主,大夏传奇这些褒誉。
她倒是听明白,自己的家都归陈南管,这可是大人物啊。
“哼,现在说这些,晚了点吧。”
“大人,用不着跟他们废话,一刀宰了了事。”
简凡早就等不及了,你个夏侯霸,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插手大人的家事。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其他三域之尊,我简凡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夏侯霸看着熟悉的雁翎刀,又看到简凡右领口露出半截麒麟标志。
不由得一叹。
“你就是京畿营最年轻的右骁将,简凡吧,后生可畏。”
简凡撇嘴,“收起你这一套,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给京畿营抹黑,你想跟我套近乎,省点唾沫星子吧。”
夏侯霸并没有想套近乎,只是感觉到一丝悲哀,一丝惶恐。
连京畿营都是他的人,这个年轻人,比他的恩师段天罡,怕是更胜一筹。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就这样吧。
夏侯霸神情落寞,他膝盖一弯,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撞在地上。
“动手吧。”
妻子从没见过夏侯霸这般落寞,一左一右上前搀扶。
“孩他爸,你起来,咱们不怕他们。”
“小伙子,看你长的一表人才,怎么非要干欺负人的事,我们本本分分过日子,从来没跟人红过脸,你凭什么欺负我们。”
小男孩更是抓起地上的石头,一脸仇恨,盯着陈南。
陈南负手而立,头微微扬起。
而后,淡然开口。
“我欺负你们?”
“十五年前,我比你儿子还要小两三岁,却不得不孤身一人,逃出洛都,你们能体会当时一个五岁孩子的无助与恐惧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拜他所赐,对吗?声名赫赫的左骁将大人?”
什么?
女人一屁股坐到地上。
自己的男人,竟然是当官的?而且,还是大官。
“陈光辉包藏祸心,不满外人只知陈光明,却不知他陈光辉,妒心大炽,便暗中与你夏侯霸勾结,里应外合,抢夺陈家权力。”
“十五年前的雨夜,那一晚,陈家还在摆家宴,前一秒,亲人举杯共饮,下一秒,屠刀高举,血染四壁。”
陈南情绪起了波澜,每每想起血染之夜,他内心还是会有丝丝惶恐。
“我爷爷当场被杀,我父母护着我,逃出陈家,为了保护我,他们只能把我藏在周家,独自引开追兵。”
“我以为他们死了,没想到,他们被人踩在脚底,整整十五年,十五年啊。”
“夏侯霸,你说,你该不该死!”
噌,乌金刀感受到主人的怒火,冲天而起,斩向夏侯霸。
夏侯霸引颈受戮。
啪,乌金刀被人握住,冰凉刺骨的刀锋,斩落夏侯霸一缕毛发。
“不......不可能......”
女人完全傻了,“这不是真的,孩他爸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快告诉他,不是你......”
夏侯霸始终低着头,任凭妻子推搡。
他有愧。
女人见状,也不在挣扎。
真的。
他真的害了人家一家。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血债血偿,天公地道。
“夏侯霸,你还有何辩解?”
“陈家内乱,警备司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下来,非但没有进门阻止,甚至,与陈家交好的周家过来援助,也被你们挡住。”
“夏侯大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的警备司参将,是你的心腹吧。”
“简凡说你不配穿麒麟紫袍,一点没错,不过,就算你脱下了,当年的血债,也得还!”
夏侯霸早有准备。
他抬头看着陈南,脸上带着乞求。
“我不否认,当年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我自知罪有应得,只是,望大人能够宽宥我的妻儿。”
虎毒不食子,罪恶滔天的人,心中也有牵挂。
“去你的,你还以为你是京畿营老大,还敢跟我们谈条件。”
简凡一脚将夏侯霸踹翻在地。
“你当小爷是善女信男?斩草不除根,纯粹是自找麻烦。”
陈南抬手,“简凡,退开,纵然是敌人,也要给他一个体面的结束。”
“夏侯霸,我念你有功在身,给你一个机会。”
“你的雁翎刀还在吧。”
夏侯霸微微吃惊,目光不禁望向院中的刺槐树。
“取你的刀,我给你武者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