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柳薇沉思片刻,然后掏出了手机,把宫正文的号码翻出来,递给了我。
我走到床头柜旁边,先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音,放在床头柜的座机旁,然后用酒店的座机输入国际长途的编号和宫正文的号码,打开免提,又示意柳薇不要出声。
距离姓宋的和老秃他们被抓,刚过去一个多小时而已,宫正文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终于接通了,但对面没人说话。
我可以压低声音,模仿荣小泉的声线,用焦急的音调说道:“宫先生,出事了。”
电话那边依然没人说话。
经过电话和我自己的变调,宫正文应该听不出我是谁,他也应该没怎么接触过荣小泉,不熟悉荣小泉的声音。
他应该只是疑惑这个电话是谁打的,有什么目的。
“宫先生,宫先生?”我又焦急地问道。
“你是哪位?”电话那边终于传出了宫正文的声音。
“我是阿水啊,老秃的兄弟,宋先生找来帮你办事的人,宋先生被泰国警察抓了,老秃他们也都被抓了,就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宋先生被抓之前把你号码告诉了我,让我打电话给你,叫你来泰国救他。”
“怎么回事?”电话那边的宫正文显得有些紧张。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按照你的吩咐绑架了班沙的儿子,然后打电话要挟他,让他去打断那个秦风的腿,我按照吩咐正盯着秦风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宋先生的电话,说警察正在追他们,让我打电话给你,没过多久我就听当地人说抓到了几个绑架的,正是宋先生和老秃他们,而且,我听说他们不单单绑架了班沙的儿子,还绑了一个来自中国的有钱人的老婆和孩子,要勒索那个有钱人要赎金。”
宫正文顿时怒骂道:“混账!几个混账东西,我早说过千万不要多事,不要节外生枝,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还跑去绑别人?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
我依然模仿荣小泉的音调,有些委屈地说:“宫先生,不关我事啊,是宋先生和老秃的决定,对了,宋先生会不会把你供出来?要不要我想办法把他给做了?”
电话里陷入了沉默,宫正文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要不要干得更狠一些。
良久之后,宫正文才冷冷地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被抓到,就算被抓了,也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我会找人做了你。”
听到这,我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道:“宫正文,你还真是能耐啊,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怎么不找人直接把我给做了,反而搞这么多拐弯抹角的啊?”
“你......你是秦风?”宫正文的声音显得又惊又怒。
“呵呵,是我,宫总听到我的声音后,心情是不是很不愉快啊?”
宫正文没说话,电话里又陷入了沉默。
“宫总,你的那几个人全被抓了,那三个打手是我一个人搞定的,姓宋的也被警察弄进去了,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扔了那么多钱进去,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不是很气啊?”
宫正文在电话里冷笑了一声:“哼!秦风,你抓到他们又怎么样?那点钱我根本就不在乎,也不在乎那几个人的死活,就算他们供出来是我指使的又怎样?我在国内,泰国警察能跑过来抓我不成?没有足够的证据,你以为国内警察会把我抓起来送到泰国?”
“呵呵,我压根就想过要这件事搬倒宫总,只是想问你气不气而已。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打给你的电话开了免提,柳总就站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你一心想得到的女人知道你的虚伪了,你气不气啊?”
电话那边再次陷入安静,短暂片刻后突然传来“喀”地一声大响,紧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宫正文好像把手机给摔了,大概正气得要命。
我也挂断电话,并中断自己的手机录音,然后转身面对柳薇,说:“柳总,现在你信了吧?也知道你那个正直善良的青梅竹马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柳薇没出声,只怔怔地看着那台固定电话,脸上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渐渐地有些失望,没多久后又有些黯然,到最后又恢复了她以往的面无表情。
我自顾自地走回椅子那坐下,又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
“视频的事,怎么处理?”柳薇忽然开口问道。
我想了想,说:“本来计划好让班沙背锅的,我已经说服了阿瓦拉和一个警察,现在用不着了,我会让警察把视频的事归结为宫正文和曹文怀勾结,因个人恩怨而意图诽谤阿瓦拉接受性贿赂,绑架案的起因和警察调查到的其他信息足以证明阿瓦拉的清白,到时候我再公开阿瓦拉离开同志酒吧的监控录像,这样他就屁事都没有了。”
柳薇沉思片刻,说:“最好是这样。”
说完,她抬脚往外走。
我没留她,只静静看着她均匀修长的大腿从我面前走过。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身,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肩膀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我笑了笑:“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
她犹豫了一下,说:“以后自己多注意点吧,宫正文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就怕他彻底失去理智更疯狂地报复你。另外,你刚才那份录音能不能发给我?回去之后我会把录音和清迈警方的调查结果递交给董事会。”
我有些意外,点了点头:“好,一会发给你。”
“嗯。”
我忍不住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叫童安之的人吗?就是老婆和孩子被绑架了的那个中国来的有钱人。”
柳薇思索了片刻,摇头:“没听说过,可能是我不怎么了解其他行业的信息。”
“好吧。”
“还有事吗?”她又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摇头:“没了。”
她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其实,我想告诉他,童安之带着老婆孩子请我吃饭,想问她要不要陪我去。
可话到嘴边,我最终咽了回去。
没啥必要,因为我永不了几天就走了。
我静静吸了几口烟,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后,拿起手机把刚才的录音发给了柳薇。
如果柳薇真的把视频和绑架案的调查结果递交给裕丰集团董事会的话,宫正文的职位可能就保不住了,裕丰集团那么大个企业,不会蠢到包庇一个高管的犯罪行为,肯定会先开除他,至于他是否坐牢,就是警方的事了。
柳薇走后,没过多久童安之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安排了一辆车过来接我去吃饭,一会到了会有人打电话给我。
之前他一再强调要请我吃饭感谢我,我没拒绝,他顺便还把班沙给叫上了。
我刚穿戴好就接到了一个童安之安排的人打来的电话,下楼后看到酒店门外停着一辆清迈本地牌照的雷克萨斯,车子应该是租的,旁边站着我见过的童安之那个司机。
和那司机打过招呼,上车,没多久后他带着我来到一家外部环境优雅里面装修精致高雅的餐厅。
童安之订的是一间包厢,门口站着两个一看就知道是保镖的泰国人,应该是童安之临时聘请的,毕竟他老婆孩子刚刚被绑架。
推开门,发现里面早已坐了不少人,童安之一家三口,班沙同样带了老婆和儿子,还有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儿。
我第一次见到班沙的老婆,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找个漂亮甚至妖娆的女人,现在才发现他老婆其实长得很普通,但很泰国特色也很温柔。
童安之的老婆重新打扮过了,三十多岁了依然显得明艳动人。
见我到来,童安之和班沙带着家人纷纷起身向我问好,一阵寒暄和感谢之后才坐下来。
席间,他们不停地问我如何找到绑匪的藏身之处,并如何搞定那几个劫匪,但不论是童安之还是班沙,都没有提到任何要找宫正文报仇的话。
他们大概是不想在小孩面前说这种事。
聊到别的话题时,童安之终于说出他的职业了,一家房地产上市公司的创始人,果然很有钱。
另外,他还很认真地跟我提了一件事,问我愿不愿意辞掉智文软件的助理职位,过他那边帮他,说以我的个人魅力和胆识,在一家软件公司当助理实在是浪费人才。
这让我很高兴,因为除了杜明强之外,我又多了一条路可走。
但我没有明确表态,只说自己暂时还没完全考虑好,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了肯定会去找他。
童安之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没再提这件事。
饭后我们又聊了很久,直到夜里九点多,童安之和班沙两人抢着买单,最后是童安之的助理无声无息地把账给结了之后才散席。
走出餐厅门口,童安之突然低声对我说:“秦风,我们到那边聊几句?”
我微微楞了一下,点了点头,交代班沙先送老婆和孩子回去之后回酒吧等我,然后跟着童安之往路边没人的地方走去。
他那个女助理徐徐跟在后面,司机和两个保镖则陪在他老婆孩子旁边。
安静地走出十来米远,童安之终于开口道:“秦风,能和我说说宫正文这个人吗?”
我有些意外:“童老想整他?”
童安之点头:“嗯,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有跟人面红耳赤过,但从没动手打过架,但如今......你知道的,我有些钱,对我来说世界上没什么能比家人更重要的了,宫正文害我老婆孩子差点出事,我不管他到底什么来历什么背景,这笔账是肯定要算的。”
我沉吟片刻,摇摇头说:“童老,实话实说吧,我巴不得有人帮我对付宫正文,但不希望是你,因为我不想害你,你是有家室有事业的人,宫正文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想为了自己的事连累到你家人,至于这次绑架案,童老你就当是个意外吧。”
童安之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良久后莫名地笑了笑:“秦风,你这人......”
我急忙打断他:“童老,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我不太习惯被人夸奖。”
“哈哈哈,好,我也不习惯夸人。”童安之仰头笑了几声,继而话音一转:“秦风,感谢你为我家人着想,但这次我是真的很生气,宫正文这笔账还是得跟他算清楚,大不了我多请几个保镖专门照看家人。”
“童老,真的没必要,这种事我来做就行了,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会让他很难受的。”
童安之摇头:“不用劝我了,就算你不把他的事告诉我,我回去之后也会找人调查他。”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建议你不要用太激烈的手段,另外,我其实找过私家侦探调查他,这两天应该就会出结果,到时候我给你发一份吧,但我没什么钱,没做太彻底的调查,可能拿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童安之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果然没猜错,你肯定会做调查,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暂时还不知道。”
“嗯,我明天就和老婆孩子飞回国了,本来是想到清迈散散心顺便看几块地皮的,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搞得我都没心情了。对了,你回去之后,记得去燕京找我,我这把老骨头只有你一个忘年交,得多走动走动。
“另外,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随时都算数,哪天你不想在智文软件干了,随时都可以来我这边,我绝不会亏待你。”
我感激地笑了笑:“童老,我这人其实缺点挺多,还坐过牢,身上痞气有点重,你能把我当朋友,我就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的。”
“哈哈哈,我喜欢你前面的话,够坦诚,但后面那句话就不太喜欢了,有点矫情。”
说完,童安之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我,说:“秦风,朋友归朋友,恩情不能不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张卡里有两百万,你拿出花。”